第120頁
“愣著作甚!快??!救人!”其中一守衛扭頭喊道,眼前是不斷沖撞而來的百姓。太子有令今日必要廖子孟立功一記,不容有失。 廖子孟怔了一瞬,混亂中還沒失了智。畢竟這是要與皇子和親的郡主,豈是他能碰的?烏紅綢緞的披風被扯得烈烈空響,郡主面蒙著金紗,看不清眼前的路,只得伸出一只手來探尋。而面前雪馬已全然不顧,揚起前蹄就是一踩,眼瞧將要踏上郡主指尖,血濺當場。 “郡主當心!”待郡主看清之時已命在旦夕,眼前銀光一晃,竟是名守衛不顧自身撞歪了雪馬之蹄。 廖子孟只覺得后心宛如被銅錘猛擊不下百次,脊骨生疼,登時就跪下了。忽而眼前一陣疾風,還當是雪馬鐵蹄又至,急急用手臂攔了,眼前恍然浮現文武的小樣子,恐怕此次劫數難逃。 “你……”郡主不知該怎樣稱呼這人,蹲下瞧看,見他口鼻還未出血,怕是被鱗甲救了一命。只是這樣近近的一蹲,面紗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妖異!廖子孟身子一憾,趕忙搖頭將這足以砍頭的念頭趕出去。這樣的面相何止妖異,放在胤城要被論死處斬。真不知這送郡主和親的番儲是什么黑心腸! “你別動!你……快、快將披風戴好!”廖子孟靈光乍現,郡主這般長相若不見人還好,只待進了番邦府,一朝成了三皇子正妃便是平安了。于是顧不得身份急急伸手出去,將滑落至腦后的烏紅綢帽給郡主戴正,直到掩蓋了額發。 “退下!都退下!”廖子孟正欲扶郡主千金之軀起身,剎那被背后一聲高亢長喝止住了,回頭見金鼎之下一男子身著賀服疾馳而來,竟不是旁人而是三皇子。百姓尚在道旁,三皇子手中韁繩卻絲毫不見收緊,馬蹄不見停頓之象,如同狂風卷葉沖向城門。 糟了!三皇子的馬若是這樣沖過來必定也要發狂,豈不是要踩死郡主了!廖子孟心底只想到這處,卻沒看出三皇子祁商臉上的九分陰毒。 在太常寺的香籠中混入摩羅子即可混瘋群馬,再趁機將郡主之面揭之于眾,之后必定滿城風雨。百姓容不得這種人留在城中,一定會說是圣上為了和親引不祥之人入城,三皇子不可接此危機。等到民聲滔天,這和親的事也就結果了。此乃畫師鄴淺的秘法,的確鬧翻了也礙不著三皇子的事兒??善钌棠睦镉心敲瓷频男乃?,他才不走這有回轉的路,容不得后患??ぶ魅羰敲鼏蜀R下倒是干凈了斷,眼瞧她茍且逃過,祁商不顧得侍衛阻攔,愣是騎著千里良駒朝城門沖去。 既然你自己不死,就怪不得我送你上路了。祁商自知身下良駒沖去必定失控,夾緊膝頭一踹,愣是不顧百姓性命從人身子上一躥而過,心狠手辣,殺意四溢。 “報!”一聲軍中急喝,數十守衛排成箭形,銀槍上陣,遠遠只看陣尖對準了過道中央,逼得祁商不得不收緊馬繩。躥是躥不過去了,這要是直撞門面必定人仰馬翻,人死馬亡。 “急報!城門煙霧有異!還請三皇子停留片刻!”廖子孟不知身旁的弟兄何時變得這般精武了,也來不及細想,上前跪道,看不見來人冷卻的猙獰。待三皇子的人馬停了,百姓逃竄的腳步也止住,郡主早已被妥善護得周全,由兩隊守衛接了出來。 郡主走過,在廖子孟身旁停了一瞬,輕道:“今日大恩,多謝英雄相救?!?/br> “郡主快與三皇子走吧,進了府就沒人……沒人能害你了?!绷巫用现嵴f道,從前他乃一介山民,今日卻與當朝皇子和郡主說了話,一時暈暈然。 郡主點頭,快步行至三皇子處。馬上男兒高高在上,衣著氣度非凡,一騎千里良駒絕塵而來只為接她平安,這人應當是她的夫君吧?可愈近心愈緊,郡主不知打哪來的寒氣,生生要鉆進骨縫中去,只覺得這皇子目如鷹隼。 機關算盡竟叫這妖婦活著了!祁商不是個有氣度的,越恨越氣,看那多管閑事的守衛更氣。此計著手之前鄴淺曾道,若是不成便是上天旨意,人算不如天算,人斗也斗不過蒼天去。笑話,他好歹是位皇子,再不濟也是天家的子嗣,既然天意難為就別怪人逆天行事! “郡主受驚,還請上馬?!逼钌瘫静辉埋R,只伸了左手而來,不似真心實意接人上鞍??ぶ饕姶藸钣挟?,向后一退欲尋退路,怎料轉身之際綢帽被人拿住,生生一扯,整件烏紅攢金的披風竟瞬間掀向了青天。 四下城民先是令人窒息的死寂,瞬而暴出斃命般的驚恐尖叫,就連太子的親命也嚇怔住了,只剩廖子孟一個能動彈的。只因方才他已見識過了。 “郡主先……先避一避……避一避?!绷巫用峡觳缴锨?,仗著一副熱心腸沖昏了頭,撿起地上的金紗欲替郡主胡亂蓋上,吶吶道:“這……避一避,避一避就好?!?/br> “用不著了?!笨ぶ骰厣硗蛭磥矸蚓?,所有女子出閣前的美愿皆化為烏有。她也曾想過若離了西番能否遇上不將她視為克物妖孽的男子,興許他會騎一騎寶馬踏云而來,就像阿母講過的傳說一樣,是個能武善戰的英雄??稍趺雌趺雌蜕鏊@樣一雙湖藍色的眼珠子來,不僅叫阿母被君父疑心忠貞,還盛傳她是番宮歌姬養的那只碧眼波斯貓所化。想至此處,女兒心淺眼眶淺,淚珠滾滾而下。 “來人!”三皇子令下,御前禁軍上前領命,繼而大喝道:“帶郡主回宮!還有這守衛,抓了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