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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好的,還請皇祖母執子先落,孫兒禮讓三子?!闭f著祁謨伸手去碰棋匣,卻被皇太后抬臂止住了。 “不必執子,這局祖母將子落在何處,你只體會便可?!被侍笥沂謹苛诵淇?,護甲尖端勾動銀線,透出一股沉淀,“這第一子,哀家落小尖。你母后輸就輸在尖上,雖說在落定的棋子斜上斜下一路處行棋頗為堅實,可太過自拘終歸束縛了手腳。太子可說說破解之道?” 祁謨黑白分明的眸色一暗,不知太后用意,便道:“小尖無大惡,母后身為大昭之國母自然是行事穩重,謹慎為上?!?/br> “錯?!碧蟮哪槺浑硽璧姆鹣惆讱饣\得模糊幾分,辯道:“既知道自身乃大昭之國母,就應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手段。而鳳印可是活的,長著眼睛也會挑人,只會在能擔其位的女子手中。你母后錯就錯在無大惡。惡?惡怎么了?惡又如何了?若行棋長與立,緊靠已落之子繼續延伸行棋,想來棋形也不會太壞。這第二子哀家下連壓。你母后無惡,連壓數子,如今可有破局之道了?” 話說至此太子就算再愚鈍也懂了,迎上答道:“若壓要低位上著子,連壓數子并非退讓,即是為了往后將棋勢張開,將自己的棋走厚實?!贝丝桃恍亩弥鴮嵔衅钪冏⒉话?,小福子那邊必定有事了,而自己這一刻卻還要裝作無事與太后談棋,殊不知所說每一字都快冒出火來。 “好棋。這步鋌而走險卻值當了?;屎髮⒛氵B壓數年并無壞處,就看太子如何自處。若是有心,先守后攻,以退為進,殊不知此時之低走并非日后之勃發呢?哀家的第三子就順著勢下一著退,若將太子的棋連壓則該如何?” “這……”祁謨坐著沒動,淡淡的神色依舊可眼底已沒了笑意。祁謨并非不知道如何應對,而是不知道皇祖母要何樣的應對,故而嘖嘖道:“還請祖母明示,孫兒必謹記于心?!?/br> 皇太后稍顯憤憤道:“刺。刺其斷點,探其薄弱,斬其連接,促而逼使對手回應,必應!如今你心有大計卻比哀家當年少了一分惡毒,是好也非好。若要治國,這善是國之大幸??扇粢稳?,這心就要多一份不善。你這孩子啊,性子終究是善的,故而狠不下心的時候也頗多。哀家今日不是叫你作惡,而是叫你收起些善來,別學你母后太多。武氏如何了?光是一個后位就可壓制住她?;首釉偃绾瘟??你父皇既已立你為太子,你從小就該有壓在上頭的本事。哀家這皇太后又如何了?你那十萬火急的大事若真等發落,太子就該有披荊斬棘的心將哀家也挪了去。該爭便爭,該刺便刺,衡量權衡其輕重急緩,此乃帝王之心。如此太子可懂得了?” 祁謨一愣,奮而站起直徑沖向殿外,剎那又止住腳,回頭大大給皇太后跪了一禮?!皩O兒祁謨,謝皇祖母今日教誨之恩,永世不忘!”語畢不作停留,轉身大步而去。 嬤嬤緩緩走出了屏風,見太后一動未動遂而拿過一個軟墊子塞給太后靠住?!疤蠼袢照f了這些話,若是累了就歇歇吧,奴婢伺候著?!?/br> 皇太后執起棋盤上的絹帕摁了摁眼角,輕聲說道:“當年先帝駕崩,舉步維艱。他于大寶殿為國運祈福,數日誦經未停。哀家被困在這深宮之中,他執一棋盤進宮講佛,解我困局。那日,就是這般說與我聽的?!?/br> “太后莫要自苦,大師那哪兒是為國運祈?!究粗髱熋髅魇菫橐蝗似砀??!眿邒呓踵哉Z道,“太后該喝參茶了,叫奴婢扶著進去歇著吧?!?/br> “走吧,扶哀家去。大師還在天上和菩薩一起看著呢,哀家可要珍重自身。既然他曾求皇后百歲安康,哀家……可不能叫他打了誑語?!被侍蟮f道,朝那看不見的天穹遙望了一瞥。 廖曉拂小小的身子被人按住,動彈不得,求到嗓子就要咳血了似的。他不是求自己而是替他六哥陳鴛求貴人,眼看著六哥快被人搜光了,饒他們再是奴才也不能叫人將襠片撤了去。 “貴人饒命!貴人……貴人身份尊貴!沉、沉魚落雁!菩薩心腸!觀音娘娘!求求貴人饒了奴才吧!小福子和師哥……確實不曾看見什么玉釵!貴人……”廖曉拂求得極近以命相搏了,不知道嘴里求的什么好話,只管先求了再說。早前在鐘鼓司最大的莫不過掌印大公去,后來到了太子殿車灑水那處無非是給嬤嬤公公們磕個頭,直到伺候了太子才有福氣沾著些真貴人的氣息,哪里惹著過什么真正的主子。 原是主子一句話就能將他們碾成泥,而奴才只能戰戰兢兢地喪膽自危。 “這玉釵的事先不提,你這師哥身上藏著丫鬟的物件,誰知道還有什么?”安蘭談笑間又命人上去動手幫忙,一時又給陳貴人扇風搖扇,好不痛快。 “jiejie,奴才求求好jiejie,別、別搜了!”廖曉拂眼見六哥身上又多了一人,那翻弄云手的干凈指頭扣在土里,指節都泛白了,一時不知哪里來得膽量急急嘶道:“那不是我六哥的!那不是我六哥的!” 安蘭得了陳貴人的眼色,問著朝這邊走來,笑盈盈說道:“哎哎哎!都住手!貴人有話問!”瞬而那搜身子的奴才都止住了,陳鴛從地上爬起來像從土里滾過一趟,卷起葛布朝身上掩蓋,無奈還是晾著一片肩膀子的風光。 “小福子是吧?”陳貴人自知不敢拿他怎樣,故而只敢作踐另一個,看他們舉措不安轉而輕笑出聲來,問道:“小福子你說,這胭脂是誰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