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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踏出鳳鸞殿,上輩子為他舍命的小福子仍在,實乃安心。他還站在太子交代過的地方等著自己主子,躲著毒辣的日頭迷瞪眼皮子。殿外的守衛見了太子忙跪下行禮,驚醒了半睡的小公公。小福子揉了揉眼角,只看一抹杏黃色朝這邊而來就忙不迭地跑過去伺候著。 “殿下可出來了,再不出怕是要誤了午膳?!绷螘苑鬟€記著這檔事呢,巴不得與殿下快快回去。 祁謨見狀抿了抿嘴,趁其不備捏住小福子的耳垂兒一捻,笑笑說道:“孤是餓著你還是累著你了?當職瞌睡不說,見著主子了也不問問事辦得如何,竟是惦記午膳!看來你家太子是將奴才慣得太過了,果然還是要治才好?!?/br> “殿下,殿下,莫罰莫罰……”廖曉拂小聲地踮了踮腳,生怕前頭的侍衛大哥一個回頭就撞見太子罰他。太子的力氣他在井下是見過的,一個猛回身就能將自己從險境□□,即便耳垂兒沒被捻出疼也小聲討饒幾句,畢竟這可是太子呢。 “不罰該怎樣問過?” “奴才過問就是,殿下饒了奴才的耳垂兒吧,本來小福子就福薄,耳朵上只有這一點子rou,殿下再給扯下來就不好了?!绷螘苑靼T了癟嘴,看太子不為所動,便大著膽子趁侍衛不留意的空檔將手探進繡著銀線龍紋的袖口,輕推了推太子的手腕。 “殿下……殿下那事辦得如何了?”既已摸透了太子的小性兒,廖曉拂趕緊張口問道,生怕再問晚了又要被什么怪點子治罪。 祁謨假意瞪了一眼,手指也卸了勁兒。他這氣半分是撒給廖曉拂不愛過問自己,半分是撒給廖曉拂說自己福薄了。這話不假,上一世他當真是福薄,故而聽來格外逆耳。 “那事辦得有眉目了,等回了殿里孤再細細說與你聽?!逼钪円膊恢约涸跉馐裁?,腳步也加快了,快意說道:“還有,往后不可再說自己福薄。孤還沒說話呢,你又瞎說什么?你若是嫌棄自己福薄,那往后普天之下再沒有比你過得好的人了?!?/br> 廖曉拂揉著火辣的耳垂兒,聽得也不氣也不惱,只覺出這樣與自己鬧氣的太子難得一見。既然殿下想捻一捻自己的耳朵,能聽到此話也是值得了。 “不薄不薄,奴才方才是隨口一說。跟著殿下就是福報了,小福子應當是宮中最有福氣的人呢,果真是師父的名字起得好。往后小福子的福都依仗著殿下呢,要日日夜夜黏著殿下才是,莫要嫌奴才煩了?!绷螘苑饕恍Φ?,跟上了太子的步子。 “嗯,這話說得孤很是愛聽?!逼钪儗墒重撚诒澈?,臉上掛著得逞的樣子,“等了好一陣子,可是你肚中空空鬧饑荒了?往后吩咐玉兒將你的膳食加份量,想吃點心了也可隨時傳來食盒,叫廚娘時時備好就是?!?/br> 小福子吞了吞口水道:“那怎能行?奴才光是吃殿下打賞的瓜果點心就撐飽了,不可再叫廚娘勞累。方才殿下進去,小福子就尋思著如何叫殿下開胃,才想起來阿姐曾做過一道魚餅子。先取鮮鯉魚的腹rou和豚rou的肥膘打成細泥,抹上些去腥氣的鳥……鳥蛋,上鍋蒸一蒸就可吃了。殿下若是有胃口,回去小福子就將此法告訴廚娘去?!?/br> 祁謨抬眸間將小福子的神色盡收眼底,意味深長。因著身子被凈過,太監往往十分避諱著談及卵、蛋、根這等字樣,故而在公公口里,雞蛋都被叫做攤開黃。而廖曉拂在自己眼前都試著不避諱了,當真是想與太子交心交命了。 忽地又一陣酸心,祁謨用手點了下廖曉拂的帽頂,不舍得掃他的性致,就連甚少食魚的口味都打破了?!奥犞鹾?,想來你阿姐的手藝錯不了,孤也想嘗一嘗呢?;厝ゾ桶茨阏f的做來,叫廚娘別拘著用豚rou和鮮鯉,多做些都嘗一嘗?!?/br> “嘗什么呢?說得這般勾人?五弟啊這就是你不對了,既有了美食珍饈,何不叫上皇兄一起?” 太子聽聞皺了眉頭,也不好發作,但總算找著方才氣惱的因由了。廖曉拂上輩子福薄還不是因為落在大皇子手里,焉知身子被糟蹋成什么樣子。而這聲音不就是欺侮小福子的人說的? “大哥過譽了?!逼钪兓仡^一探,臉上已不見了厭煩,一副兄友弟恭之態,“哎呀,想不到三哥也在?可是又與大皇兄圍場狩獵去了?” 三皇子祁商的母家只是栗州刺史馮氏,生母的位分也只是個貴人。馮貴人當年是借了武妃側殿的光才懷上了龍子,故而只能依仗武氏。這三皇子想必更是明了自己爭儲的盼望渺茫,又無母家扶持又需依仗大皇兄,干脆老老實實獻計于他,待塵埃落定之后討一處南方的封地,享一世榮華。 這時的三皇子還有幾分青澀面孔,穿一身寶玉綠的長袍于大皇子祁顧身后迎風而立。 “盛夏乃是萬物繁衍生息之時,自古不可圍獵過甚。大哥有樂善好施之心,前幾日追著一頭獐子,箭在弦上一刻忽而分出那獐子恐怕不及二年,還大發慈悲地放走了。三哥看著實在慚愧,這幾日也便跟著不去了?!逼钌梯p輕嘆道,望了望太子身后的奴才,問道:“五弟好興致,一人一魚,落得逍遙自在?!?/br> 廖曉拂不知這是什么風,竟叫他撞上了三位皇子。他哪里知道自己已被大皇子垂涎過,甚至買通了太子殿里的公公要將他押去,只知道三位皇子的身份太過尊貴了,故而規矩地一躬,語調平平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