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凌晨了,那盞小臺燈依舊開著,沈長秋的大長腿搭在沙發扶手外,沙發這頭的扶手用枕頭和抱枕墊平,他靠在上面,忐忑望著天花板,遲遲無法閉眼。 “你睡覺不關燈嗎?” 他側眼看到床上的嚴寧,正抱著另外一個花朵枕頭詢問,沈長秋本想給她換個床單被套,但是被她拒絕了?!安挥眠@么麻煩,哪沒有睡過?!彼绱苏f。 “沒事,開著好?!鄙蜷L秋收回眼神,又將臺燈下壓了些。他擔心漆黑的環境會給嚴寧造成不安和壓力,就算她是警察,打不打得過另說,她也是個同齡的女性。 才24而已。 他的床咯吱一動,彈簧床墊碎碎地響,大概是嚴寧躺下了,他沒有看。 “你那個盆栽叫什么?”嚴寧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那個嗎?”沈長秋仰頭看向頭頂伸出來的葉子,“叫春羽,是從學校帶來的?!?/br> “哦,挺好看的,像羽毛,你……怎么不扔盒子?” “什么?”沈長秋錯愕一愣,沒明白問的什么。 “蛋糕盒子,都四天了還不扔嗎?” “嗯……想留個紀念?!?/br> 他隨口說,嘴角抿起一絲自我寬慰的笑。 “什么紀念?” “嗯……就是……現在還沒到九月,以前上學時都是暑假,沒人給我過生日?!?/br> “哦?!眹缹幍坏貞寺?,沒有接話。 沈長秋的生日在八月末,剛好在暑假里,代養他的鄭姨不知道他的生日,也不會給他過生日,而他的同學又湊不到一起,他們,也生怕和鄭姨一家染上關系。 高中,沈長秋上體育課時,不小心被同學撞到受了些外傷,校服也破了,鄭姨和他,還有同學和他家長,在老師大辦公室吵得不可開交。 沈長秋想逃,但鄭姨拽著他唾沫亂飛,大聲斥責讓他們賠錢,還要賠精神損失費,沈長秋解釋說體育課沖撞很正常,但鄭姨不依不饒,一把扯過沈長秋,撈起他的衣服,給辦公室的所有人看他背后的傷。 最后,鄭姨坐在地上,邊哭邊罵她坐了牢的丈夫。 同學家長賠了錢,然而沈長秋也沒有朋友了。等到了大學,八月這會他還沒做完兼職,自己晚上回來,才想起這天是他的生日。 那天,嚴寧遞給他的蛋糕,是真的算是第一次別人給他過生日。 “可惜那上面沒有蠟燭,你許愿了嗎?”嚴寧問。 “許了,用打火機許的?!鄙蜷L秋說。 接著一陣沉默。 “你說的,她是誰?”嚴寧輕輕的聲音又飄來,“就是你以為我是的那個人?!?/br> 沈長秋緩緩坐起身,看向幽暗燈光下的嚴寧,她正躺側過頭,眼眸里的光直盯盯送來。 “她……”沈長秋囁嚅,調整片刻后,再次開口,笑著說,“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只是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了?!?/br> “你都記得嗎?以前的事?” “太小了,但關于她,印象很深,你這么問?” 沈長秋像是察覺到什么,訝異看向這么問的嚴寧。 她這種問句,仿佛知道那是很小的時候。 “別多想,我想著你能認錯人,大概是很小,要不然也不會記錯?!?/br> 床墊“嘎吱”一聲,她翻過身只剩背影,昏暗的房間,沈長秋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那天晚上,打火機的火焰被他輕輕吹滅,房間一片黑暗寂靜,他的生日愿望是想再見到“她”,可他不知道想見的到底是誰。 他睡著了,夢里的陽光將綠葉照得發黃發亮,他穿過那片占據視野的樹叢,嚴寧似乎從遠方的山尖上而下,就站在滿眼綠汪之中。 她轉身看來,揚起的風似乎勾出她的笑容,仿佛這個世界就是因她而存在的。 但今晚,一夜無夢。 清晨,才不到7點,沈長秋的背影就出現在窄小的廚房,他正在做簡易的三明治,清洗西紅柿的水流開得格外小,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人。 嚴寧蜷縮在花朵被子中,墨色柔順的發絲散在床鋪上,枕頭被她抱在懷里,柔和的光線落在她側臉,眉間那道皺起的細紋淡了不少。 沈長秋看到時想起了她……福利院的床很小,她總是抱著枕頭睡覺,她將臉悶在枕頭里說想mama。 “咚咚咚?!?/br> 有人敲門,連續三聲,又迫不及待的三聲,敲得很是急躁。 應該是房東,他當時說過幾天會來簽合同,只是他如此敲也太不禮貌了,沈長秋輕輕打開廚房門,墊著腳急慌慌去開門。 咔噠一聲,把手旋動,外面的人聽到聲響直接大力推開。 “沈長秋???她人呢???” 一聲喝問,是程警官,程江。 -------------------- 第10章 涇渭 ===================== 門哐的一聲被推開撞在了墻上,程江不顧眼神變暗的沈長秋,粗暴地抓起他的衣領,咬牙再次問道:“嚴寧人呢?!” 程江感覺要瘋了,他皮膚上每個毛孔都冒著火氣,后槽牙咬得格愣作響,仿佛快要碎了! 昨夜快十點,程江還在補晚飯,微信陣陣響,他拿起一看,大群里說他們隊有個女警在河里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 「叫什么?」程江吃著飯輕松打字。 「嚴寧吧,接線員說的,當時還有一男的,一塊救的,差一點就上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