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貴么?” “嗯……有一點……” 沈長秋低下頭,相機是他大學打工攢了學費又省吃省喝節約出來的,這樣就沒了,他心中惆悵不已。 “一般來說,是可以的,但人死了,你得找他的家屬賠?!眹缹幪统隹诖锏墓P記本寫了個電話,“這是律師電話,你可以試試,也可以要點精神損失費?!?/br> 她撕下紙條,沈長秋接過,上面寫著一個叫“葉青文”的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會不會很貴啊,沈長秋心里冒出第一個念頭。 “援助律師,不怎么專業,但不要錢?!眹缹庨_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太好了……真的謝謝你們,不然我可能就見不到你了……”沈長秋想起來什么,抬起頭認真說,“也謝謝你?!?/br> 他呆呆看著嚴寧,抿唇微笑,單純的神色中帶著些傻氣,不符合年齡的傻氣。 嚴寧這瞬間感到詫異,沈長秋作為人質時,面容看起來平靜無比,只當他那時嚇傻了。 可人質被擊斃,沈長秋竟然還對她扯出笑。 一般人面對這種死亡的威脅,幾天才能緩過來,既不怕死,但又暈血,醒來還能笑得這么陽光燦爛。 嚴寧再次打量沈長秋,見他目光也盯著自己,不太舒服似的側過頭。 “本職工作罷了,也不只是我救的你?!彼龜[手道,掃了一眼空蕩的病房,“你還是通知你的家人來接你吧,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br> “等一下,等一下,你現在住哪?”沈長秋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昆明?!?/br> “昆明?”沈長秋眼睛亮起光。 嚴寧皺起眉,只回道:“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br> “種罌粟的人?” “抓了?!?/br> “我……嗯……”沈長秋繼續垂頭思考,他指著病床問,“醫藥費呢?” “付過了,葡萄糖的錢而已?!?/br> “那……” 沈長秋手緊張揪起床單,低頭不言,嚴寧目光也落在窗外,右手攥緊成拳。 夕陽越來越暗沉,飛鳥掠過一道陰影,房間里寂靜無比。 好奇怪,為什么沒有重逢的欣喜,反而像是隔絕一道無形的墻,像夕陽陰影下背后的冷調。 沈長秋看向她神似的面容,難道是自己認錯了? “我先走了?!?/br> 一聲極不可聞的嘆氣,嚴寧邁步像門口走去。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沈長秋急忙收腿跪在床上大喊,嚴寧低馬尾掃出弧度,她轉過頭。 沈長秋吞了吞口水,再度扯開蒼白的唇角:“我、我能跟你們一起回嗎,我也在昆明住,你看!它快打完了!” 沈長秋指著吊在半空的輸液瓶傻笑,嘴角兩邊露出明顯的酒窩,夕陽在他側臉勾勒出一道金邊,長睫毛的影子橫在挺拔的鼻梁上。 上方,那瓶見底的葡萄糖快速吐著泡泡。 就如他的心跳。 -------------------- 第4章 回途 ==================== 程江靠在一輛灰色老舊轎車前抽著煙,不時看向醫院大門,又看向手表,是一塊三萬多的歐米伽海馬,他左手提著一個購物袋,裝了些面包零食。 和中午不太一樣,他現在除了衣服有些臟之外,短發收拾得很整齊,兩天沒刮的胡子也干凈了,面相硬朗成熟,身姿挺拔,處處散發著雄性荷爾蒙的氣息。 “你倆怎么樣?” 程江聽到詢問側過頭,一旁駕駛位伸出來一只夾著手,彈了彈手上香煙的灰。 “你這中華就是好抽,但就是勁不夠大?!边@人又道,是他們隊長,許志遠,快四十的單身男人,寸頭微胖。 程江不解問向車內:“許隊,什么怎么樣?” “你和小嚴啊,你們不是警校同學嗎,誰看不出你喜歡她,兩年了,你在學校就喜歡了吧?!?/br> 程江沒說話,大力吸了口煙。 許隊許志遠繼續自說自話:“她那德行,我看沒哪個男人要她,也就在咱們當個寶?!?/br> 確實,嚴寧應了隊里那句老話,男人當牲口用,女人當男人用,剛來時,程江不是沒勸嚴寧做做后勤工作就行了,但她總是執意跑到第一線。 怎么勸也不聽,可事實是,程江從來沒成功勸過嚴寧任何一件事,她總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模樣。 但她每次各項成績總是第一,也縷縷獲得破案關鍵,又能干又不叫苦,作為女人還能弄個身份打聽打聽消息,這擱哪個隊里,都是搶著要的。 “我倆……”程江抿了抿唇,“我倆沒什么進展,老樣子?!?/br> 嚴寧總不搭理他,一對她好點,她連話都不說離得遠遠的,還不如普通同事見面打個招呼。 “嗨,時間還長?!痹S志遠摸了摸風霜的臉,“咱們這種人,就別禍害外頭的小姑娘了,你看咱們局里那幾個老人,誰敢成家,能內部消化就都內部消化啊,小子,也就你長的帥!” 許志遠把煙頭丟出窗外,又探手拍了拍程江的胳膊,像是讓他加油。 程江沒接話,他再度看向大門口,許知遠說的沒錯,嚴寧人際關系極其簡單,適齡青年關系好的就程江一個,他本以為他們可以一直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朋友關系,或許哪一天,她開了竅,能夠接受他,這樣等以后結婚生子,她也能退居二線照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