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長秋這個與他們同行的年輕小伙子,此刻脖子上竟然橫著一把刀! “媽的!”男人咬牙切齒,架著沈長秋懟在大巴車門上擤了一把鼻涕,“跑了一路了,給老子開門!開車!” 男人握刀的手開始顫抖,牙齒的打戰聲,甚至比沈長秋自己的還響。 “我……我不是司機……”沈長秋額頭撞在車門上,努力解釋,“也不會開大巴……我真就是個過路的……” “你個雜種……” 沈長秋被轉過身,看到了不遠處一雙雙盯著他的眼睛。 來不及同情,全是恐懼。 “司機?!滾出來給老子開車??!不然我殺了他!” 這是一句純方言,沈長秋沒聽太懂,但事實不容置疑。 他是個人質了。 “伙計!有事好好說!” 有兩個中年男人走向前用方言交涉,但得來的依舊是聽不懂的咒罵和叫囂,不僅如此,身后男人的聲音開始結巴,重復,語無倫次。 “開車!給老子開車!” 沈長秋感覺右耳快要聾了。 冷靜,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和頸前的刀刃一樣顫抖。 余光里,有人悄悄打電話,應當是報警。沈長秋剛才看過地圖,最近的縣過來人起碼要半個小時,他必須活到那時候,也免不了還要在大巴車上再次斡旋。 明明五分鐘之前,他還覺得自己很幸運。 “司機!司機在這!” 是那個鄰座大姐,她抓著一個矮小的男人穿過慌亂的人群。 是四十多的大巴司機。 “小伙子,別怕??!”大姐拉扯想躲的司機,“你個慫貨!開門啊,鑰匙給他不就得了!” 男司機反應過來,解開褲腰上的鑰匙一把扔了過來,金屬刺刺拉拉蹭過地面,希望也似乎滑了過來。 可身后的男人再一次爆發更加痛苦的怒嚎。 “cao你媽的!cao!”男人朝扔鑰匙的司機破口大罵,打了個噴嚏之后,又在沈長秋衣服帽子上蹭臉上的淚。 他晃晃悠悠,痛苦難忍,指著司機又喊:“你!滾過來開車……帶老子去金平!” “我不去……我不去??!這人可犯了毒癮??!”男司機死死抓著棚子的柱子,“我還有老婆兒子,我死了他們可怎么辦!” 毒癮? 司機這一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沈長秋也終于知道這個男人為什么一開始就這么狂躁了。 “大哥……你讓我走吧?!?/br> “閉嘴,你個狗日的東西不開車我殺了他!” 沈長秋的脖子像是被寒冰挨上,努力仰頭拉開距離。 “不去!我不去!”司機哭喊。 雙方僵持,時間的秒針在沈長秋腦海里轉動循環,嘀嗒嘀嗒。 嘀嗒。 突然間,尖嘯的剎車聲響徹山間,人群的眼神立刻轉向大巴后方,跑動聲接近。 “警察!警察來了!”對面的人群激動喊道。 這么快? 唰唰腳步聲后,面向沈長秋的除了眾多雙眼,還有兩個便衣警察的槍眼。 一個年長,一個年輕。 他們例行與歹徒周旋交涉,一步步靠近。 “cao!你們這幫賤人……” 這個犯了毒癮的男人窮途末路,更加癲狂,不敢動的沈長秋就像個布娃娃跟著他的腳步左右亂甩。 他在沈長秋側耳咬牙切齒,“都別動!再動老子弄死他!” 他每一個音節,就像雷神之錘敲在沈長秋的鼓膜上,轟轟作響。 沈長秋脖子上一涼,那個鄰座大姐驚愕大叫:“血……血??!”幾個小孩立刻被家長捂住眼睛護在身后。 沈長秋感受不到自己流血了,他渾身像凍在冰塊里,毫無知覺,只覺得冷。 他知道,如果割破動脈,自己最多能活十幾秒,會變成一個放了血的牲畜,睜眼抽抽幾下后,了無生息。 沈長秋找不到希望,這場來云南的旅程應該要終結在此刻,他想了想,這一生好像沒什么值得留戀的,唯獨只有一個六歲的女孩。 十八年,如果她在這兒,應該過的很好吧。 面對現實,沈長秋一向接受很快,他剛打算閉眼等死,這一瞬,糟亂的人群后出現了一張冷漠清瘦的臉龐。 他沒見過。 那張臉屬于一個高挑年輕的女性,她一身灰黑,在人群后緩慢移動,警覺沉穩的眼神看來,她左手按在耳間,清淡的薄唇在對誰說話。 沈長秋能確定,她跟面前兩個男警察是一起的,她也是來救他的。 而且她的模樣…… “把槍放下,放下……我受不了了……快,給我吸點,就吸一點!”身后男人再一次痛苦叫囂,沒人知道他什么時候喪失最后的理智。 毒癮發作,就像是螞蟻噬骨,野貓抓心。 “你冷靜點,一切都好說,我們找你就是問點事,真的?!蹦觊L的警察試圖撫慰,將槍收回,“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跟我們走,我們一定替你想辦法?!?/br> “難受……難受死了!”男人涕泗皆下,卻伸出刀指向兩個警察,“現在就給我,給我!” “好好,現在給你!” 刀子一放開,對面的警察表示同意,而人群里那個女警察目不轉睛看著沈長秋,又說了兩個字。 沈長秋似乎看懂了唇語,她說的是,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