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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著欄桿往前走,用指腹一根根撫過,很溫柔。 欄桿盡頭處有個缺口,缺口處有往下通行的石板樓梯。 他一階階踩下去,踏過淺淺的海水,爬上了一塊巨大的礁石,在擋風的那一面坐了下來。 月朗星稀,風吹著,浪一層層地卷過來。 他身邊沒有人,可卻覺得無比自在。 他許久沒有這么放松了,卸下了防備之后,酒意開始一層層上涌,像浪一般,麻痹了他的神經。 他陷在酒意里,背靠著巖石睡著了。 秦默彥不見了。 韋承柏從洗手間出來時,那張桌子已經空了,只余秦默彥的手機還安靜地躺在上面。 他心里一跳,莫名地涌上一層恐懼來,忙找了侍應生來問。 最初,他擔心是不是有人把他帶走了。 因為秦默彥長得太好了,而這種地方又很容易招到不三不四的人。 但他是這里的老客,就算不說,酒吧工作人員也會幫他照應一二,況且他只走開了幾分鐘而已。 侍應生見他緊張的要命,還不忘開他玩笑:“您什么人啊,這么緊張?!?/br> 然后才說:“我看他出去了,可能到外面吹吹風?” 韋承柏松了口氣,急忙尋了出去。 他以為這次也會和以前很多次一樣,只要推開那扇門,就可以看到秦默彥修挺的背影。 他抽著煙,聽到動靜會回頭看一眼。 可那扇門打開后,卻并沒有像以往一樣。 秦默彥沒在那里,外面空無一物,只有遠處的海浪一道打著一道。 恰在這時,秦默彥的手機響了起來。 秦默陽他們已經上了船,正往島上趕過來。 風與浪的聲音裹挾著響在耳邊,秦默彥覺得越來越冷。 時間久了,風浪聲變得越來越單調,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聲音里竟然裹進了路西野的聲音。 路西野的聲音很遠,像是很絕望,他在不停地呼喊:“秦默彥,秦默彥,秦默彥……“ 他在夢中很凝神地聽了聽,好像真的是路西野的聲音。 他很戒備,沒有應答,因為他不認為路西野會叫他,而且他也已經不想和路西野說話了。 他想看路西野修的路,想摸路西野修的欄桿,想抽路西野抽的香煙,但卻永遠都不想和路西野說話了。 因為就算見了面,他也只會對他點點頭,禮貌地叫他一聲:“路少?!?/br> 因為他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第75章 秦默彥被發現, 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十一點多鐘。 海潮漲了又落,他出現在了一片淺灘上。 那里全是細沙,地勢平緩,當地人喜歡在退潮時去那里挖蛤蜊, 蟶子…… 他就躺在岸邊, 神色極平靜。 只是臉色比平時更顯蒼白了一些, 像是一塊白玉雕出來的玉人一般,眼睫和頭發被襯的墨一般黑。 他像是睡著了, 也像是并沒有遭受過什么痛苦一般, 很安詳。 他身上很干凈,只染了一點細沙, 干了一拍就能掉干凈。 外套不知被沖到了哪里,襯衣領口卻依然雪白著。 趕海的人群發現了他, 并迅速報了警,警察通知了韋承柏。 世界仿佛就此崩塌了,一切都變得模糊,且不真實了起來。 路西野看著秦夫人暈了過去; 看著秦默陽的臉色刷地變得雪白,像那次差點沒撈回命來的事故一樣; 看著韋承柏的手機墜落在地上,卻好像并沒發出什么聲響; 看著林郡臉色蒼白肅穆, 嘴唇張張合合, 猛地撲過來拿手絹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看著雪白的絹子被鮮紅的血染透…… 他含著血, 幾乎是用氣音問林郡:“他們怎么了?” 一切全亂了套,他在下了車往海灘奔跑的過程中好像摔了,碎石扎透了皮rou,血染了褲腿,卻完全沒有痛覺。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有警察在做筆錄。 他看到他愛到骨子里的那個人就那樣安靜地躺在沙灘上, 他想碰一碰也不行,被人強行拉住了。 他怕他冷,因為海風很大,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想要遞給他,也被人拒絕了。 他眼睜睜看著人把他裝進袋子里,再也看不到。 很多事路西野完全記不清了。 他好像又見過一次秦默彥,在火化之前。 他換了干凈的衣服,白色的襯衣,和修挺的長褲。 腳上穿了最新款的休閑皮鞋,被擦得錚亮。 他長得好看,根本用不著化妝,只在嘴唇上點了一點朱。 整個人躺在那里,看起來精神又好看,也沒有了清醒時的冷意。 他第一次摸了他的臉頰。 那臉頰是冰冷的,像被人久置于寒風中的玉石。 從那一年在H市開始直到現在,將近十年的時間內,這是他第一次觸碰他。 從此,他夢中的秦默彥一直都是冰冷的,再沒有溫熱過。 他身體前傾,想要抱他,可并沒能如愿。 因為有人對他揮了拳頭,在他緩過來之前,秦默彥被人帶走了。 韋承柏的臉一直陰得像天上的鉛云,秦默陽和路西野都指望不上,只有林郡還算清醒,面色凝重地跟著韋家人跑進跑出,奔前忙后地忙著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