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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許多話,有些像是話語,有些又好像不是。 不知是時空連通,還是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的原因,傅久九腦海中忽然涌現出了很多以前的記憶。 像一條條小溪匯入了他這條河流中,很快融為一體。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景象,在眼前飛速掠過。 他站在林郡的教室門口,惴惴地等著給他送飯盒,少年林郡姍姍來遲,神情冷漠地掃他一眼,是并不想接的樣子, 他把飯盒使勁兒推進他懷里,趁他握住的瞬間,死皮賴臉地環住他的腰,貼在他身上,說喜歡他, 他坐在球場上,比賽結束,無數少男少女涌過去向林郡遞毛巾和水。 可少年卻只拿護腕胡亂地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彎腰接了他手里的水瓶,傅久九看著別人高舉的毛巾,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帶,急急地站起來用袖口擦他額上泛濫的汗水,卻被他握著手,偏身擋住別人的視線,快速在他手心親了一口, 高考結束那一天,他在他家門口等他,林郡帶他回家,與他十指緊扣,把又自卑又拘謹的他介紹給自己的母親和哥哥, 他被繼母甩了臉色的當天下午,林郡便不聲不響備了很多價值不菲的禮品,駕車到他家里拜訪,告訴他父親,他們將來會結婚,在他成年之前拜托他們再多給他一點耐心,從此他繼母對他就只有討好, 然后是無數的瞬間,他不停不停在說分手,賭氣摔東西,以及林郡泛紅的眼眶和緊抿的唇角, 再后來,他們穿著黑白色西裝,在教堂里宣誓,要愛對方一生一世,永不離棄, 再然后是持續的惡性循環,口中一遍遍的分手變成了離婚…… 林郡的眼睛很少再泛起紅意,但低垂的睫毛間,會有不經意的疲倦。 他還看到,林郡得知他生日是六月一號起,就開始不厭其煩地送他向日葵。 “為什么送我向日葵?”他圈著他的脖頸問。 “兒童節出生的小孩不就該送向日葵?”雖然他只比他大兩歲,卻十分老成地說:“希望我的小孩兒可以像它一樣,向著太陽茁壯成長?!?/br> 傅久九笑了。 林郡看著他,有些拘謹地拿出一串鑰匙:“我還在讀書,沒多少錢,但我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了小公寓,等你成年了我們就搬出來一起住,再大一點,我們就結婚吧?“ 傅久九喜極而泣,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嘴唇,雙腿環在他腰上,輕輕地說:“好?!?/br> 他把傅久九抵在墻上,托著他的臀,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向日葵還是代表父愛的花?!?/br> 那時候傅久九不太懂,后來在床上被一次次逼著叫爸爸的時候,才明白過來那是林郡的惡趣味。 而那時候,他們也的確很短暫地住過一段時間小公寓。 最后,他才看到了那個無比熟悉的場景。 不知道因為什么事情,傅久九又在發脾氣。 脾氣發完之后,他又慣例般說了一句:“不能過就離婚吧?” 林郡坐在椅子上,白色的窗紗從他身后揚起,把他半籠在陰影里。 他十指交疊著放在膝頭,微微垂眸,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抬起眼睛。 那雙眼不再溫暖,變得冷漠:“離婚吧?!?/br> 傅久九比誰都熟悉這個場景,這也是他之前一直不敢放任自己感情的根源。 他抿著唇,感覺眼淚涌出來,對林郡心疼到無以復加。 他看到自己簽了字。 后面的事情他都知道。 傅久九醒來,眼睛濕得厲害。 有人在溫柔地揉捏他的后頸,親吻他的額角,聲音帶著十足的安撫性:“別怕別怕?!?/br> 傅久九抬起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紅彤彤的。 “做噩夢了?”林郡把他的額發籠上去,親吻他的眼睛。 “不是噩夢,”傅久九聲噎氣堵:“是很好的夢?!?/br> 林郡垂眸看他,片刻后勾起嘴角,逗他:“多好的夢啊,哭成這樣?” 傅久九沒說話,將臉埋進他頸窩里,片刻后微微抬起一點,親吻他的喉結。 林郡的呼吸亂了一點,按住了他的腰。 “林郡?!彼麊舅?。 “嗯?”林郡的聲音略帶一點沙,很沉,貼著他的耳膜。 “我好愛你啊?!备稻镁耪f。 “這么會說話???”林郡沉默了片刻,又低低地笑了笑,低頭親吻他的嘴唇:“是吃了糖嗎?” “哥哥?!备稻镁呕貞?,含糊著又叫了一聲。 “嗯?”林郡這次真的笑了起來,輕輕撫著他的背。 “哥哥,”傅久九抬眸看他,親吻他的下巴,被內心的情感驅趕著,情不自禁:“我好幸福啊?!?/br> 傅久九的青少年時期過得很苦澀,像沒有家只有一個窩的人,流落著生活。 幸福和安全感離他很遙遠,是他不敢去碰觸的一條線。 可在他以為人生早已定型的二十四歲,卻一腳踏進了一場洪流,得到了他遙望多年的月亮。 每個人都說,月亮的光該是冰冷的。 可只有在他懷里的人才知道,那輪月亮有多熱。 傅久九抱著他的月亮,被融化了身軀和靈魂。 曾經缺失的一切被重鑄,與夢中的傅久九一樣,他的傷痕與漏洞也同樣被愛與溫柔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