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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跑一邊感覺到心底的情緒終于活了過來。 酸麻痛楚,帶著悸動。 從傅久九的父親說要談他們離婚的事情起,到傅久九反問他,我們為什么就不會離婚? 之后,他的心一路都是冰冷顫抖的。 寒風從他耳邊撲過,吹起他的額發來。 他忽然記起,路西野曾提醒過他一次,他說:“別玩脫了?!?/br> 他當時還十分有把握,認為自己完全掌控著主動權。 可是今晚,這自信一再碎裂。 傅久九變了。 雖然他發現過,卻只認為他在長大。 可今天,從他對待他父親的態度上,他知道不是那樣。 傅久九在他母親過世后,十分珍視他父親。 即便最初陳夢菊很苛待他,但為了他父親,他還是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雖然這份滿足里帶著一種近乎報復性的施舍心理。 傅久九的少年時期過的很不容易,這是林郡對自己說過很多很多次的話。 也是林郡寵他寵到沒有底線的理由之一。 他希望自己給他的愛,能夠彌補他少年時期心底被豁開的那個大洞。 所以一直很努力。 傅久九的父母離婚時,他才不過八歲而已。 他母親去世時,他剛剛十二歲。 他父親再婚時,他也只有十四歲,正是進入青春期最敏感的年齡。 他被繼母表面溫柔相待,背后嚴厲苛責地過了兩年,直到和自己在一起,身份地位才發生了改變。 雖然彼此都沒有提過,但林郡心里很清楚。 傅久九最初追求自己,除了真心的喜歡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的家境。 傅久九心里其實一直賭著一口氣。 一心想爬到最高的那座山峰上,讓當初所有看不起他,欺負他的人,都只能仰視他。 他沒有安全感,所以通過很浮夸的方式來獲取。 施舍給別人錢,為朋友花錢,送禮物,被他們簇擁到最中心,仿佛就變得很重要。 對他則恰恰相反。 動輒就無理取鬧,稍不順心就鬧離婚,通過很極端的方式來一遍遍確認他愛他…… 他找過很多人試探他,林郡都知道,但從來沒有戳破過。 曾經,傅久九向他提過無數次分手和離婚。 最初他會很痛苦,撕心裂肺般難受。 他以前很不會哄人,但也努力學著放低自己好好去哄他。 把他哄得眉開眼笑,鉆進他的懷里來,像只依戀主人的貓。 后來他慢慢知道,他無論如何也改不了,雖然生氣痛苦,但只要他撒個嬌他還是會心軟。 再到最后,他變得很累,很麻木,但心底最深處的痛苦從來沒減退過。 但是他對自己說,傅久九的少年時代,過的很不容易的,他應該再努力一點。 說不定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等到傅久九長大了。 他不想回家繼承家業,明明知道他哥也需要他,但還是想更自由一些,多一些時間給傅久九。 他覺得自己足夠努力了,可還是沒有用。 直到那一天,他意識到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有著凡人的血rou之軀,一顆心其實經不起刀劈斧削。 若真想把那份愛長長久久地握在手心里,就必須要讓傅久九長大。 愛是一場雙向奔赴,他一個人拼命,有什么用? 傅久九也該痛一次吧,痛了才知道害怕,害怕了才知道正視自己的內心…… 只有這樣他才能長大一些。 他本以為自己很堅決,可是今天,他還是慌了。 即便過去,傅久九一遍遍把他的心剝得鮮血淋淋,面目猙獰。 可也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受到了某種害怕。 因為傅久九的銳利與冷意,都是從骨子里發出來的。 他心里好像誰都沒有了,連他最珍愛的父親也沒有了。 他孑然一身,對誰都可以無情丟棄。 他忽然記起那個雨天,傅久九陪他回老宅吃飯時說的話。 “我這人是挺沒良心的,不想要的東西,說丟就能丟,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學長應該知道吧?” 他當時沒當真,就已經很難受。 現在略一深想,就更加難受。 傅久九怎么能對他說丟就丟? 他這輩子本來誰也沒喜歡過,是他撩撥了他。 他這輩子只愛了他一個人,他不能對他說丟就丟。 傅久九還沒走遠,繞過那棟建筑物,他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正走在小區的廣場邊,天涼風寒,廣場上已經沒了人影,只留一片安靜。 路燈下,他雙手插兜,走的不算快,但身姿筆挺,腳步很穩,甚至帶著一點瀟灑的味道。 林郡遠遠地叫他:“小九?!?/br> 傅久九停在路邊,半側過身體,偏頭向他看過來。 林郡一路小跑著,風吹起了他的頭發,吹得他的眼睛隱隱發痛。 可傅久九越來越近,他忍不住還是微微勾起一點笑來。 “小九?!彼T谒磉?,喘息著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向自己身邊拉了拉。 傅久九往后掙了掙,沒掙開,下一秒整個人便被人抱進了懷里。 林郡一手使勁兒環著他的腰,一手還不忘攏緊大衣衣襟,將他半包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