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直男大部分時間都是看不出來的。

    溫珣看了兩秒，執著地剝下外套蓋上。

    “蓋上吧?！睖孬懻f，“反正不熱?！?/br>
    “……”

    他掏出工作證打開前門。

    聽見門口的動靜，工作人員們的目光聚集而來，大家放下手中的活，立刻站直身體。

    “溫總好?！?/br>
    溫珣手松松放在兩側，“不用管我，都去忙吧?！?/br>
    他的語氣里沒什么情緒，但聽上去冷冷的，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好的溫總?！?/br>
    溫珣叫來蘑菇(y)(h)屋里的老吳。

    老吳負責水族館大大小小的雜事，算是半個管家。

    溫珣：“今天空調開了嗎？”

    “只開了一樓，其他的都沒開?！崩蠀钦f，“溫總，現在就要開嗎？”

    “嗯，開得稍微大些?！?/br>
    “好?！?/br>
    溫珣回過頭，玻璃窗上的光打來，他神色奕奕，溫和地問：“想從哪兒開始看？”

    “負一樓吧?！?/br>
    舒令秋并不知道他開空調的意圖，還惦記著心心念念的小寶貝。

    她揚起眸，琥珀色的瞳亮亮的，“我想先看看水獺?！?/br>
    溫珣頷首，“下樓的時候小心?！?/br>
    他們乘坐海洋扶梯，一步步靠下。

    周遭安安靜靜，幽暗的克萊因藍海底，白鯨擦肩而過，以平常的速度向另一端游去。

    白色身軀在經過她的上空時還輕輕轉了下，魚尾掃過幾片水花，憂傷的泡沫升騰，上空，像矢車菊的花瓣。

    大海藍藍的，空氣也藍藍的。

    她癡迷地望著海洋，臉上波光粼粼。

    在隱秘而不為人知的角落，像是有一雙眼，正深情地注視著。

    她轉過頭，妄圖捕捉。

    卻什么也沒抓住。

    溫珣手撫插著她的腦袋，將人擺正。

    “快到了，抓緊扶手?！?/br>
    “……哦?！?/br>
    抵達負一樓，分為左右兩邊三個區，中央通道上一百八十度透明，右側擺滿了玻璃展缸，溫度有些低，甚至比外邊還要低。

    展缸中無數生物正在安眠。

    最先見到的是一只躺在角落的小海獺，它坐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抓呀抓，胖乎乎的，特別可愛。

    舒令秋忍住尖銳爆鳴，“可惡??！”

    “怎么這么可愛??！”

    “嗯?！?/br>
    溫珣望著她的方向，像是在認可。

    “是很可愛?！?/br>
    小海獺像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轉頭倒下，不知是否剛剛經歷了一場熬夜，趴在礁石旁一動不動的，兩手捂著眼，遮蔽亮亮的光線。

    柔軟的毛在水底漂浮，像一綹一綹的線條。

    舒令秋把手合在嘴邊，音量降低，“我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打擾到他睡覺了？”

    她嘟著嘴，說得煞有其事。

    溫珣沒有立刻作答。

    女孩子眼睛圓圓的，有些興奮，又有些擔憂。

    兩種情緒比例不一，后者更重。

    面對這樣的可愛的問題，當然回以沉默最為可愛。

    他不言，冷白的眼底浮著淡淡的笑意。

    同樣小聲道：“往左邊走還有?！?/br>
    “好?！?/br>
    走到左邊，一只紅色的水母向他們的方向撲來。

    鐘狀的身體收縮，通過噴水推進的方式往噴氣相反的方向游動。

    通體透明，艷紅，發光的身體軟趴趴的，看起來像只致幻的毒蘑菇。

    舒令秋看著它，忽地開口：“話說，溫珣，“你知道為什么水母會發光嗎？”

    “我一直很好奇，但每次都光顧著看忘記查原理?！?/br>
    “他們體內有發光蛋白，叫?？??！睖孬憣⑹植?入褲包里，平靜的聲音緩緩流動。

    “?？?？”舒令秋聽到了一個新鮮詞，笑笑道，“還挺好的這名字?！?/br>
    溫珣頷首，“水母沒有眼睛，也沒有大腦，主動發光可以吸引來更多的小魚小蝦?！?/br>
    舒令秋愣了愣。

    她望著他，聲音漸漸弱下，“人類和魚有時候是一樣的，也喜歡光，對嗎？”

    陰暗幽閉的環境，藍水依舊反射光影。

    水母斑斕的光流渡在他的眼眸，桃紅的，竹青的，橘黃的，一條條，一圈圈，涌動，平鋪，又撕裂，好像巫婆黑缸里古老的魔法藥水。

    溫珣不否認：“是?！?/br>
    舒令秋心跳了下，像是得到了另一種答案。

    “走，走吧?！彼滩蛔〈蛄藗€結巴，“還有很多沒看呢?！?/br>
    溫珣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

    深水區的藍要比外面的藍。

    舒令秋垂頭，忽然瞥見在他右手邊，懷包的一角露出一點黑色的痕跡。

    看形狀，像是一雙毛呢手套。

    手套是羊毛材質，收口處有微弱的線球。

    她心中頓時雷聲大作。

    要命。

    她閉上眼不敢再多想了。

    二人的沉默有增無減，她的腳步越來越沉。

    他們停在亞克力膠整體展窗前，面前躥過人字蝶和虎紋蝶，兩邊還有暗礁，紫色水草不斷搖曳，水草從中間劈開，剛才在扶梯里見到的白鯨游到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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