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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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姝從休息室里出來,恰逢宋郁接完電話回來,她挑眉:“走吧?!?/br> 宋郁拿過她手里的課本,視線似無意般往休息室掃了眼,淡笑:“嗯,去我辦公室?!?/br> 楠大的教授有獨立的實驗室和辦公室,方便他們隨時做研究。 顏姝喧賓奪主地坐到他辦公椅上,打量這間辦公室,宋郁的辦公室她還真沒來過,他辭了心理醫生改為教書后,她就診會直接去他家里,也方便進行診后的康復“運動”。 學校里批發的辦公室差不多一個樣,很是中規中矩的小小一間,辦公桌后一面擺滿各種書的書架,角落里插了幾面不同代表意義的旗幟。 宋郁給她接了杯水,笑:“謊話精,聊聊?好久沒聊了?!?/br> “唔?!苯洑v一番“口舌之爭”,顏姝正好口干舌燥,捧著玻璃杯喝了點溫水,要笑不笑地問:“我怎么就成了謊話精?” 一大口溫水,好似混了那少年的清冽氣息,順著舌根喉嚨滾入胃里,將她由內而外地澆了個透心涼。 真是……碰不得。 宋郁拿過她喝了一半的水杯擱到桌上,彎下腰,他的手指抬起她下巴,低聲問:“喜歡我這樣的?” 顏姝不喜歡被桎梏的姿勢,一仰頭掙脫了他的手,腳下一蹬一點,連人帶椅滑出一步。 她歪著頭,視線如有實質地在他稍有棱角的唇上逡巡,拖腔帶調地笑:“難道不是嗎?哪次不是宋醫生這樣的?” 暖褐色的眼珠在明亮的白熾燈下,折出點點的光,像是把星星盛進了眼里,又像是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給人一種她在說“真心話”的荒唐錯覺。 有那么一瞬間,似乎讓宋郁覺得她真的喜歡他這樣的,好在他今年已經三十多,沒那么好騙。 他伸手抹掉顏姝下唇親吻剩下的斑駁口紅,問:“為什么要騙人家?” 顏姝皺起眉,不懂他為什么不信自己,伸手玩兒他垂下來的領帶,漫不經心地說:“怎么會是騙呢?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你們這樣的男人啊……在外人眼中溫和有禮,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你們在褪去理智的皮暴露出不堪欲望的時候——” 她頓住,合上雙手,十指往外張開做“怦然開花”的動作,看著他笑:“最迷人了?!?/br> 她選擇用他們來排解自己多得用不完的躁意和精力,更喜歡在這個過程,品嘗他們褪掉人皮,被丑陋欲望控制的臉孔。 窗外雨打樹葉,吟聲連連,她像這陰雨里盛開的一株食人花,帶著著某種詭異而迷人的氣質,引誘誰前去一探究竟。 宋郁似被她的話愣住了,怔怔地看了她幾秒,就像突然不認識了面前的女孩兒。他喉間滾動,握住辦公椅的把手,若有若無地碰了下她的唇,溫和地說:“在自己的心理醫生面前說這樣的話,阿姝知道什么后果嗎?” 顏姝聳聳肩,半點不擔心,輕佻地朝他眨眨眼,“這有什么關系嗎?一個再普通的癖好,就像你喜歡我的肩……有人迷戀我的腳?!?/br> 宋郁常年溫溫淡淡的神色總算露出了兩分尷尬,而后突然道:“我時常后悔……” 顏姝微挑眉梢:“后悔什么?” 他伸手像憐愛小孩兒一樣摸摸她的臉,目光落到她淺色的眼睛,又像落到了很遠處。他緩慢說:“這幾年,我時常想,如果我沒有給你打開這個世界的閘門,你會長成什么樣?!?/br> 顏姝眼里帶了點兒玩味,拖著下巴好整以暇:“所以你很愧疚?覺得自己沒有控制好你的欲望,違背了你的道德和原則?!?/br> 宋郁“嗯”了聲,無奈一笑,沒有否認。他從上幼兒園開始,到后來出色的心理醫生,都像是一條一路往前的軌道,與她的越界是他人生里唯一一件出格的事。 顏姝玻璃球一樣的眼珠盯著他,在這樣的眼睛里,仿佛一切卑劣都無可遁形。她突然笑了起來,理所應當地說:“所以啊,控制不住自己,是要付出代價的?!?/br> 這話像是說給宋郁聽,也像是在說給她自己。 宋郁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笑:“你說得對?!?/br> 她話音一轉:“不過就算你沒有,也有別人會給我打開,我就該長成這樣?!?/br> 宋郁看著她,不贊同也不否認。頃刻,他在顏姝額頭上落下一吻,溫柔地引導:“其實,嘗試著去談一次戀愛,也有利于情緒的舒緩?!?/br> “嗯哼?!鳖佹瓗Я它c鼻音輕哼,撒嬌似的故意說:“上回還說要照顧我,現在就鼓勵我談戀愛了?” 宋郁拖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看著她笑:“阿姝讓我照顧嗎?” 顏姝轉了一圈透亮的眼珠子,而后又多動癥似的轉一圈屁/股下面的座椅,左顧右言他:“談戀愛就免了,我怕我家暴人家?!?/br> 宋郁搖頭輕笑,“阿姝不是能控制自己?” 顏姝略微皺眉,有點兒煩,忽然長腿一伸一跨,坐到他身上,低笑:“宋醫生可真是個好人?!?/br> 宋郁張了張嘴,她帶著不耐煩堵住他的喋喋不休,懶洋洋地威脅:“還說我不愛聽的,我就在這神圣的地方試試,讓你再出格一回?!?/br> 學校幾乎是陰影遍布的世界里最干凈的花園,宋郁作為辛勤的園丁,一定不想用黑色的欲望玷污這里。 她將無理取鬧的壞女孩兒表現得淋漓盡致。他什么都好,就是愛嘮叨,總想試圖讓她做回“人”,孤魂野鬼當習慣了,哪那么容易。 宋郁舉起雙雙手做投降狀,無奈轉移話題:“我們來聊聊昨天,顏先生想讓你回去?” 顏姝也沒退回去,像是敷衍地“嗯”了聲,而后意味不明地笑起來:“他控制不住自己了?!?/br> 宋郁眉心稍攏:“什么?” 顏姝百無聊賴地將他領帶解開,又手指靈巧地給他系上,也不知道給多少人系過,才能如此“熟能生巧”。她滿意地盯著自己的成果,滿不在乎地說:“你知道的,我是遺傳他啊,可能因為我mama的死,他愧疚難安,后來一直在秘密接受治療?!?/br> 宋郁任她作亂,沉思了一瞬,忽然說:“阿姝呢?” 他盯著顏姝的表情,似乎一分一毫也不打算放過。以她過去的陳述,她從小生活在無窮無盡的爭吵里,mama的去世仿佛只是一個□□。 十年前顏夫人的死除了報紙上“意外墜下樓梯”簡單六字,并沒有翻挖出什么值得八卦的豪門秘辛。顏先生美名在外,持身正氣、儒雅隨和,卻因為妻子的死傷心欲絕,將親生女兒推拒門外。如今阿姝說顏先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需要她回去繼承顏家。 雖然她現在已經恢復得混跡在普通人之間,也瞧不出絲毫不妥,直覺卻告訴他,不應該是這樣,一定遺漏了什么??衫蠋熃邮炙臅r候,她才十三歲…… 顏姝頓了頓,恰到好處地收住了話頭,說:“我啊……已經麻木了。我最恨他的是,在mama去世不到一年,他就領了那對母女進門?!?/br> 宋郁眉心展開,眼底似劃過無可奈何,說:“那阿姝,想怎樣做?” 顏姝坐了回去,拿過辦公桌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語氣散漫:“我不想回去,可又不甘心屬于mama的被別人占有?!?/br> 治療到現在,她的情況表面上已經趨近于穩定,宋郁需要做的只有,在特定的時間和她談心,預防意外。 每次與宋郁談完話,顏姝能得到短暫的放松,無論是宋郁老師,還是宋郁,都能很順暢地引導她的情緒,施了法術一樣讓那些躁動的怪物乖順下來。 不知道顏如玉的小學弟,以后是選擇當一名律師呢?還是一名出色的心理醫生?原諒她這個門外漢,看見“法學”兩個字,就只想得到律師,心理學同理。 秋風被梅雨洗了干凈的早上,顏姝老老實實地去學校上老陳的攝影選修課。 數日陰郁連綿的細雨,將校園里的塵埃沖洗無余,低垂的陰云似乎也被干凈的秋風一掃而光,金黃色的銀杏葉隨風搖曳,在晨光下閃閃爍爍,柏油馬路也反著光,似在招搖炫耀。 陽光帶著初冬的關懷,也懶了起來,少了幾分灼燙。 到了教室,顏姝意料意中的,沈遇書和他室友已經坐到了第二排,旁邊的位置空著,像是在邀請她“特意給你留的,快來呀”。 想起昨天早上那個充滿少年氣息的吻,她挑了下眉,繞過了第二排,坐到了第四排中間的位置,隔了一個人,無論是側臉還是后腦勺,都瞧不見了。 教室里陸陸續續地進來人,顏姝身旁不知不覺中坐了位同桌,她十分無聊地趴在批量生產的藍色課桌上,上面不知道是哪個學渣寫了幾個打小抄的高數方程,已經模糊不清。 余光監視的個人空間里,同桌似踟躇片刻,忽然出聲,“學姐好,今天能再和我講講相機嗎?我還沒買?!?/br> 仍舊是上回的小學弟,叫什么越,沈越?顏姝懶洋洋地“嗯”了聲,像吃飽了的某種食rou動物,獵物跑到她面前晃悠也懶得理睬。 明顯她今天興致不高,學弟也不自討沒趣,縮了回去。 坐在前面的人大概是和她志同道合,也趴了下來,讓她順暢地越過他后腦勺,看見了“顏如玉”的——后腦勺。他的脖頸還是那么白、那么干凈,她卻沒了興趣往上面加什么。 他們在同一個學校,上著同樣的課,看似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其實一個是長得陽光里的綠植,向陽而生,光明磊落,干凈而明快,早晚要長成為世界提供氧氣的參天大樹。和她這樣見不得光、只會吐出毒瘴的地獄花,天差地別,根本就是不同世界、不同種類的生物。 顏姝卻撐起下巴漫不經心地欣賞,就像長居陰暗里的植物控制不住地被光吸引。學弟稍稍側頭,他室友在和他說話,兩男生還說悄悄話,她半點聽不清楚。 林至往后瞥一眼,湊過來和沈遇書說話:“我偶像怎么不調戲你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沈遇書冷冷地沖他一掀眼皮,林至閉上嘴。從她走進教室開始,他就忍不住關注她,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好似隨意地掃了眼,或許根本沒把他收入眼里。 她的目光不再含有明目張膽的曖昧不明,他和教室里的所有人一樣,在她眼里,成了“泯然眾人”。前些日子她似有似無的撩撥,若即若離,看似越距卻不過線,仿佛都是為了今天的全身而退。 林至閑不住半分鐘,又開始作死,遞給他一個“你也有今天”的眼神,小聲說:“我女神是對你不感興趣了吧?這才半個月不到啊……嘖嘖,沒想到我們楠大的天才男神,魅力也是有限的嘛?!?/br> 他話里的驕傲和幸災樂禍太明顯,沈遇書面無表情地從鼻腔里噴了口氣,冷冷地宣布:“昨天的課題作業你獨立完成?!?/br> “誒!別??!”林至沒來得及“椎心泣血”地挽留,第二次上課鈴就響起。 老陳拎著水杯,悠閑地晃進教室,他下意識地在教室里巡視,瞧見中間的顏姝,挑了下眉,似意外她今天怎么這么老實。今天他也沒喝他心愛的快樂水,少見地端了個不符合他個性的枸杞菊花保溫杯,像是被拎住后頸皮的貓。 沈遇書第一次上課沒認真聽講,跟上“低頭族”的潮流,拿了手機出來,搜出“zero”的百科,試圖通過她的作品來了解她的靈魂。 最上面的便是她十八歲的獲獎作品《光》,傍晚陽光從窗外泄下,明暗分明,陽光底下的玫瑰花瓣、暗處的血滴與白色的碎瓷片,色彩碰撞極其強烈,第一眼留給觀者的是——喘不過來的窒息感。 網上詼諧的評語很貼切——“最佳致郁作品”。 這幅照片,主題是光,卻將光與陰暗明明白白地劃作了兩個世界,涇渭分明。 其他的作品,大多都是娛樂圈明星或者時尚圈名模的雜志和寫真,夸張的藝術,雅致的文藝,暗黑系……各類風格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人無聊的羅列出,這些名模明星里哪些是與“zero”發生過關系的。 他們都有相同的特點,日常照無一不是人模人樣,斯文溫和。沈遇書一一掃過他們的照片,看得心他浮氣躁,只想讓這些照片全都消失,老陳講了些什么,他一個字沒聽見。 一整節課,顏姝都很老實,沒和小男生sao聊,也沒搞小動作。不僅如此,老陳故意叫她起來回答問題,也回答上了,簡直是年度“玄學”事件。 下課時,他還師者憂心地看了眼這位心理不健康的學生,裝模作樣地咳道:“顏姝,等會兒來我辦公室?!?/br> 顏姝一臉“我今天沒犯錯吧”的表情,挑了下眉,并不以為意,悠哉晃出教室。 身后的沈遇書輕咳一聲,淡淡地說:“課題作業?!?/br> 林至一激靈,立馬追過來,“學姐!” 顏姝腳步頓住,視線如光似電地往他臉掃一圈,把人看得直害臊了才柔聲開口:“找學姐做什么?” 看都沒看旁邊大帥哥沈遇書一眼,仿佛真對人家失了興趣。 林至眼角余光瞥了眼沈遇書,說:“那個……學姐什么時候來我們宿舍完成作業???我天天打掃衛生呢!” “作業啊……”顏姝猶豫了幾秒,笑了出來:“周六下午?不用打掃衛生,保持最自然的狀態就行?!?/br> 雙學位小天才周末也要上課,約他拍個照得周天下午才有空,那么周六應該不會在宿舍,眼不見為凈,免得她又收不住“色心”瞎撩閑。 聞言,沈遇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她卻宛若沒瞧見。 偶像要來自己宿舍,林至真心實意地緊張又高興,拿出了校領導查寢的架勢:“歡迎學姐蒞臨523宿舍!” 顏姝笑出來,朝他眨眨眼。 林至腆著臉一臉的“jian臣阿諛奉承”,沈遇書莫名看他不順眼,握拳抵唇輕咳了聲。 林至聽出了“課題作業”的暗示威脅,戀戀不舍地收住了話:“那就不耽誤學姐時間,陳教授讓學姐去辦公室呢……周六一定要來啊?!?/br> 顏姝隨口道:“行?!?/br> 老陳發了話,她總得意意思思地去他辦公室走一趟。 話落,她目光又落到沈遇書臉上,輕輕提起唇角,“惺惺作態”地關心:“學弟感冒了記得吃藥,可別諱疾忌醫?!?/br> 沈遇書揚唇,露出一個極淡的笑,語氣頗為認真:“多謝學姐關心?!?/br> 狡猾的大狐貍難得嘴角微妙地僵了下,好像被他正經八百的回答噎住了。頓了兩秒,她驀地嗤了聲,懶洋洋又不服輸地回:“沒關系?!?/br> 窈窕背影踐行漸遠,在過道兩邊的瓷磚上拉出長長扭曲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