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書迷正在閱讀:為你折腰、迷人反派她只想咸魚[穿書]、我家山頭通古代、科舉大佬、她的盛世美顏有時限[重生]、偽裝純情、穿成年代文男主的嬌氣包meimei、失序 (停更中)、睡服那個作精(1V1高H)、顧氏女前傳
有陰陽先生在,一切事情都按部就班。遲騁被指揮著做這做那,讓磕頭就磕頭,讓干什么干什么。 他機械地聽著陰陽先生的指示,跟著遲志德一起完成很多步驟。 陶淮南被遲騁鎖在車里不讓他出去,哥也沒給他開門。他坐得端端正正,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音,想象著遲騁在那邊的神態。 陶淮南一共回了老家兩次,一次是葬爸媽的時候,一次是遲騁奶奶去世。 當年爸媽的骨灰裝在棺材里擺在院子,遲騁光著身子被他爸攆得慌不擇路,逃進他們家。那會兒他還叫遲苦呢,話也不會說一句。 現在他是陶淮南的遲騁了,長得很高,聽別人說他現在挺帥了,不丑了。 陶淮南想要抱著他,抱抱當初那個凍僵了搶他牛奶的小男孩,但他被鎖在車里出不去。屋里的男孩失去了他最后一個親人,從此他只有一個家了。 第67章 那一宿遲騁一夜沒合眼, 陶淮南也一樣。 前半宿他在屋子里陪,老人咽氣之后他在院子里陪。院子里人來人往,有聞訊來送一程的鄰居, 也有幫著忙活擺殯葬用品的店老板和伙計。陶淮南剛開始被遲騁鎖在車里不讓出來, 后來陶曉東把他放出來了, 陶淮南也沒有非要進去,他不想讓遲騁cao心他。 陶淮南在一個不礙事的墻邊站著,周圍人聲嘈雜,一時間陶淮南突然恍惚地想起小時候那次了。那時候哥要給爸媽守靈, 院子里每天人來人往,遲騁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臟小孩, 每天在墻根兒蹲著。剛開始陶淮南怕他, 等后來不怕了就跟他一起蹲著。那時候也和現在一樣,大人們各忙各的事,瞎小孩和臟小孩找個空地不礙事就行。 現在瞎小孩還是這樣站著, 臟小孩已經長成了能扛事的大人。 遲志德想要把老人土葬,他們這兒從前老人過世多數都是土葬。但現在不行了,沒有火化證后續很多事都會很麻煩,所以他們還是得把老人拉倒縣城殯儀館去。 遲志德再怎么不靠譜,這種時候看起來也像個正經人一樣忙著。殯儀館的車來接的時候, 遲志德抬著拆下來蓋著黃布的門板,嗚嗚地哭了半天。天已經亮了, 深秋的天凍得人有些冷,配上時而夸張時而哀凄的哭聲, 更是讓人不自禁地發抖。 遲志德雙眼通紅, 把門板抬上車時,喊了幾聲“媽”。 陶淮南后背貼著墻, 跟著車離開之前,遲騁朝他走過去,把陶曉東之前給的外套脫了下來罩在陶淮南身上:“別貼墻,涼?!?/br> “你穿,”陶淮南把衣服推回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br> 遲騁和他說:“等會兒你別去,你在叔家等我?!?/br> 陶淮南說:“我想陪著你?!?/br> 遲騁不想讓陶淮南去那種地方,迷信那些東西信不信先不說,可總歸是一個讓人去了就壓抑的地方,而且冷。人多事雜,遲騁顧不上他,又怕他磕碰。 遲騁于是把他按在懷里抱了抱,貼在耳邊說:“在這兒也是陪我,我很快就回來?!?/br> 陶淮南看不到他,只能抬手去摸他的臉,說:“你別難過?!?/br> 遲騁背對著身后嘈雜的人群,親了親他的臉,說“嗯”。 遲騁沒經歷過這種事,他沒經驗。跟陶淮南說著很快回來,可一天他都沒能回來。老人要在冰棺里存一天,明天起早才能入殮,這些遲騁提前不知道。陶曉東陪著遲騁過去了,陶淮南被老家嬸兒給領回了家。 嬸子對他很熱情,陶曉東這些年對他們家照顧很多,房子和地都白給他們用,平時托老家叔叔照顧遲騁奶奶,當然也會帶著他們一份。 陶淮南心里惦記遲騁,沒太多話說。但嬸子怕招待不好他,一會兒給端點這個一會兒給拿點那個,陶淮南吃不下什么,還要時?;卮鹚膯栐?。 嬸子一直感嘆著小孩都長這么大了,偶爾還嘆息著說遲家小孩子有福,走大運了。 村里人都這么覺得的,陶淮南看不到他們打量遲騁的眼神,但是他耳朵靈,別人小聲的嘀咕他都聽得到。 有人說遲家小孩命好,被陶曉東撿回去給瞎子弟弟作伴兒,哪怕一輩子伺候個瞎子也值了。另外的人反駁他說,啥一輩子,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等陶曉東老了呢?到時候心里記著情分的能幫著照看照看,心里沒有的誰還管那些羅爛事兒。 外人總是喜歡憑自己的臆斷去揣測別人家的事,陶淮南聽著他們說那些,卻也不生氣。 在別人嘴里他從小就是個拖累,小時候拖爸媽,后來拖哥哥,現在拖遲騁。聽得都已經習慣了。 遲騁晚上也沒回來,他給陶淮南打了個電話。 陶淮南剛吃過晚飯,嬸子準備了好大一桌飯菜,陶淮南強吃了些,他是真的不餓。遲騁在電話里說今天不回來了,讓他自己早點睡。 陶淮南說:“好的?!?/br> 遲騁說:“等會兒我讓哥回去,他陪你?!?/br> “我不用陪,哥陪你吧,他回來也不放心?!碧栈茨献诳簧?,抱著膝蓋,小聲和遲騁說話,“你吃飯了沒有?” 遲騁說吃過了。 村里人家都有大園子,種了菜和果樹,園子側面有一趟牛棚。老家堂哥把牛一個個趕了回來,從窗子底下經過,能聽見牛悶悶的“哞”聲。 陶淮南臉朝著窗戶,手里拿著電話,聽得見遲騁在那邊的呼吸聲。 遲騁叫了他一聲“小孩兒”。 陶淮南輕輕地應了,說“小哥”。 隔著電話也不說太多,他們現在不在一處,可兩個人卻都覺得離對方很近。 陶曉東給他倆請了幾天假,他想等這邊都完事兒了再回去。以后遲騁應該不會再回來了,還是應該好好送一程。 遲騁也沒說非要回去,他一直挺配合,該他作為孫子應該做的事他都做了。 村里也跟過來了一些人,平時無論關系好壞,誰家有什么事的時候村人也都會到場。他們時??纯催t志德再看看遲騁,眉眼間還是能看出像來,可是遲騁現在已經徹底跟遲家人不一樣了。 遲志德蹲在殯儀館的空場上抽煙,遲騁剛打完電話進去了。陶曉東拎著幾瓶水走過,也給遲志德遞了一瓶。 遲志德接過來,沒喝,立在腳邊。 他叫住陶曉東,說:“嘮會兒?!?/br> 陶曉東看他一眼,問:“有話說?” 可能這次見面是因為喪事,遲志德整個人一直都顯得有些頹喪。他母親剛剛去世,即便幾年都不回來一次,可這會兒他看起來仍然有點悲傷。 或許再無賴的人終究還是有點人性吧。 陶曉東站在他旁邊,旁邊停著輛小三輪,陶曉東靠著三輪,垂眼看著遲志德。 “我一直整不明白你,”遲志德咬著煙,蹲那兒說,“又不是你兒子,你圖點啥?” 陶曉東輕嗤一聲:“你要是整得明白也就不是你了?!?/br> “損我???”遲志德也冷笑了下,吐了口煙說,“你還真別跟我裝善人,我就不信你要沒那么個弟弟,你能撿個孩子回去,你閑的???” 陶曉東沒跟他犟這個,本來么,最初領遲騁回來就圖這個??蛇@么多年過去了,不管當初怎么想的,日子過著過著也就沒人總想著那些。 養個小貓小狗尚且動心,何況養大個小孩兒。陶家這哥仨感情公認的好,說起這個陶曉東絕對是坦坦蕩蕩的,沒虧過遲家什么。 “你也不用怕我訛你,沒那心思,”遲志德撩起眼皮看看陶曉東,又遞給他一根煙,“挺神奇,真是誰養的像誰,我看他現在一點也不像我和我爸了,倒還挺像你?!?/br> “你也訛不著,”陶曉東接過他的煙,沒抽,放在嘴里只咬著過濾嘴,“成年了?!?/br> “夠他媽快的?!边t志德感慨地說了句。 他們倆之間真沒什么說的,遲志德這么多年喝酒喝得,記性很差了。小時候的很多事他都想不起來了,小時候也曾經一起玩過,這些他已經很模糊了。陶曉東雖然記得,可又從小就看不上遲志德,他倆也從來不是什么小玩伴。 因為遲騁他倆才算是有了點牽扯,可又算不上。所以硬嘮也嘮不出什么,沒話好說。 陶曉東也沒急著回去,里面空氣不好,又冷。他索性靠著小三輪跟湯索言發了會兒微信,湯索言這時間剛下班到家,正邊做飯邊陪陶曉東你一句我一句地聊。 “他倆關系還挺好???”遲志德問。 陶曉東眼睛落在手機上,沒抬眼,只問:“誰?” “遲苦和你弟?!?/br> “遲騁?!碧諘詵|糾正了下,然后說,“他倆一直好?!?/br> “還給改名了?”遲志德嘲諷地笑笑,“怎么沒把姓也改了?!?/br> 陶曉東沒搭他這茬,手指還在手機上敲著。 “早上我看見他倆親嘴兒了,”遲志德蹲累了,直接往后坐在地上,舒了口氣換了個姿勢,“還是我看錯了?” 陶曉東視線從手機上挪到他臉上,盯了兩秒說:“你看錯了?!?/br> “昨天在屋里他倆也一直摟著,真他媽夠親的了?!?/br> 陶曉東把消息回完,揣起手機,遲志德說:“得回你家那是個男孩兒?!?/br> 遲志德說這話還真沒別的意思,也沒多想什么,倆男孩兒能有什么事,無非是覺得城里孩子夠黏糊的。 他跟陶曉東提這個也沒別的心思,沒話找話硬聊會兒天。 陶曉東不跟他聊了,拎著一兜水進去了。遲騁正坐在屋里的椅子上,陶曉東把水給他,遲騁說:“你回去吧哥,陶淮南自己在那兒不行?!?/br> 陶曉東摸了摸他腦袋,掌心貼著后腦勺,來回摸了兩把,說:“他沒事兒,不用管他?!?/br> 遲騁又說:“你昨晚就沒睡,別熬著了?!?/br> 陶曉東坐在他旁邊,頭往他身上倚了下,枕著遲騁的肩膀,閉著眼說:“哥陪你?!?/br> 陶淮南自己在那兒過了一夜,僵硬地躺了一宿,他就沒怎么睡著。哥和遲騁都不在,這樣的陌生地方陶淮南肯定睡不著,而且他擔心遲騁。 遲騁是第二天上午回來的,一大早入殮,取了骨灰再一路拉回來,回來就已經九點多了。 陶曉東自己開車過去的,車上只有他們倆。遲志德和其他人都直接回遲家了,他倆先去的堂叔家。 堂叔兒子穿了身大褂正要去放牛,看見他倆回來,意外地喊了陶曉東一聲“哥”。 遲騁徑直進屋去找陶淮南,陶淮南已經聽見他倆回來了,正坐在炕沿邊扭著頭朝著門的方向。遲騁推門一進來,見陶淮南衣服穿得板板正正,頭發支著一撮,輕輕擰著眉。遲騁走過去,陶淮南抬起胳膊。 遲騁直接俯身抱住他,陶淮南身上一股淡淡的柴火味兒,遲騁一只手捏了捏陶淮南的脖子。 “快快快!”陶淮南拍拍他肩膀,“我想去廁所,快點!” 遲騁幾乎是瞬間就明白陶淮南應該是一直沒去過,皺了下眉,把他抱了下來。 堂叔家還是過去的旱廁,木板搭的簡易廁所,也不能沖,到時候直接做肥了。這種廁所沒人帶著陶淮南自己去不了,他腳下沒數,踩不準,而且也臟。 “你一直憋著了?”遲騁站在陶淮南后面,擰眉問他。 “沒,昨天晚上天黑之后我在外面園子里找了個墻根兒,”陶淮南還有點不好意思,“嘿”了聲說,“天亮了堂哥一直在外頭來來回回牽牛,嬸兒也總出來?!?/br> 遲騁說他:“你管那么多呢,憋著不難受?” “我想著反正你也快回來了么?!碧栈茨蟼攘藗阮^,還是掛著點笑,“等你帶我來?!?/br> 第68章 憋了好半天了, 這會兒終于舒服了。陶淮南弄好褲子,遲騁托著他胳膊把他帶下來。兩人從小棚子出來,鼻子聞到了外面的空氣, 陶淮南深吸了口氣說:“一聽見門響知道你們回來我都興奮了?!?/br> 這話聽著像是多想他們, 其實就是憋得慌, 迫不及待想回來個哥帶他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