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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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挺快的,幾下就爬了上去,然而高騁就和看準了她似的,一出來就大呵墻上有人,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半個院子的人都舉著火把圍了過來。 火光亮成一片,眾目睽睽看著她越獄,而綏綏正以一種極為尷尬的姿勢攀在墻上,要翻沒翻,別提多丟人了。 綏綏欲哭無淚。 早知道不跑了。 抓住了不一定會死,可現在臉卻結結實實丟光了。 綏綏進退兩難,回頭一看,卻見李重駿不知何時走出了廂房,就在不遠處的房檐下看著她。 “殿下……” 綏綏也不知應該說點什么,只好可憐兮兮喊了他一聲。李重駿沒說話,卻走了過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昏昏的燈火下,竟有一絲奇異的溫柔。 她心跳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李重駿便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會意,上前把綏綏腳下的缸搬走了。 “噯,噯你們,別別,別——” 綏綏腳下一空,害怕得更攀緊了墻頭。 她差點氣昏過去,李重駿招招手,那些侍從便都散去了,燈籠走遠,四周霎時昏暗了一半,月色灑滿那面爬著藤蘿的墻,只剩墻下長身玉立的他,和掛在墻上的綏綏。 她強忍著咬牙切齒,小聲道:“殿下,我……我錯了。其實我只是隨便溜達溜達,就……” 李重駿似乎都懶得搭理她這個拙劣的借口,哂了一聲。綏綏趕緊道:“殿下大人大量,不會和我計較吧?其實,其實我什么都沒聽見……” 他懶洋洋地打量了她一會,還沒有要理她的意思,綏綏攀在墻上可撐不住了,哭喪著臉道:“算了算了,要打要殺隨殿下好了,你先放我下去,我的胳膊要折了!” “你倒指使起我來?”李重駿挑眉笑了笑,“方才的事自然要和你另算賬,只是放你下來……我有什么好處?” 綏綏強顏歡笑:“好處?殿下你說什么笑話呢,我哪有什么東西能入您的眼……” 她反應過來,驚嚇道:“你還要和我睡覺??!” 李重駿聽見,瞬間變了變臉色。 看罷,男人就是這樣虛偽,和她的睡覺的時候比誰都狠,現在不過聽她說一句,就好像受了什么大羞辱似的,臉也板起來了。 不過后來綏綏才知道,她誤會李重駿了。 他的條件的確不是和她睡覺,而是讓她干回老本行——在他去寶塔寺探查時,裝作他的寵妾。 第二十七章 演戲 去寶塔寺的那天,綏綏本來又濃妝艷抹了一番。 翠藍短衫外罩著大紅石榴襦裙,絳帶齊胸,坦領拉得低低的,兩痕雪團搓粉滴酥,很不成體統地呼之欲出。 她一向如此打扮,李重駿從來不管她的,這回卻像沒事找事,掐掐她的臉,看著一手脂粉,懶洋洋嗤道, “難看死了?!?/br> 又勒令她回去把脂粉洗掉。 綏綏振振有詞:“知道殿下回長安一趟,高雅的東西見多了,再看不得俗物??杉纫b荒唐嘛,就不能那么要面子了。只有擺那么個庸脂俗粉在身邊,才能顯得當殿下好色又品味平庸。不然,殿下當我喜歡弄成這樣子呀?” 李重駿都沒理她,又吩咐左右:“再給她找條淡色裙子?!?/br> 綏綏撇了撇嘴。 算了算了,誰出錢聽誰的。 而且這回他是去為阿武翻案,還答應了打發人去照看翠翹,綏綏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就算他真的要和她睡覺,她大約也不會拒絕,何況是這樣的小事。 綏綏洗掉了胭脂,換上侍女抱來白綾衫與藕合月華襦裙,鬢邊簪了一朵院子里摘的白玉蘭花。 喬素打扮,薄施粉黛,可那長而媚的眼梢還是往上掃著,嬌滴滴的烏瞳像是一對黑珍珠,顧盼流波,清雅得毫無說服力。 從前她是一只艷俗的狐貍精。 現在,變成了一只假裝良家婦女的狐貍精。 她也的確沒被這身裝束束縛。 等到了寶塔寺,住持和眾僧早已到了,淡灰的影子印在杏黃色的院墻上。他們雙手合十等在外面,然后恭迎魏王殿下進山門。 綏綏也被小沙彌引著,遠遠跟在后面。 一路上,她不是嫌新做的繡鞋不跟腳,就是嫌鬢邊的玉蘭花謝了,要摘路旁的黃姜花,嘻嘻哈哈,妖妖調調。 李重駿被請一座重檐歇山的八角樓去接受眾人跪拜,她卻沒有資格上去,而是被小沙彌引到了隔壁的院落等著。 那院是專門安置貴客女眷的,里面種著一棵參天的高大銀杏樹。 盛夏時節,色澤蒼翠,重重疊疊的葉子結成一片翠色的云霞,隨風動著。 那樹下用畫板和彩繩結著一只秋千,綏綏看見,又鬧著要打秋千,便手挽著彩繩跳到了畫板上,叫兩個小沙彌從后面推她。 小沙彌嚇得忙道:“萬萬不可,女施主,男女授受不親!” 綏綏笑著哼了一聲,也不用人推送,自己便打起來。 她本只是偶然起興,不想秋千飛起來,高高揚起,隔著兩重院墻,竟遠遠看見八角樓上李重駿和住持憑欄而立,正說著什么。 她心里一動,腰上使力,那秋千越蕩越高,越出了院墻,似飛在云里;身上的帔子,絲絳,袍帶裙角,一齊飛起來,素雅的藕合與象牙白,飄飄搖搖,如流風回雪,似飛仙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