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杦時不由的將視線移到顧城北身上。

    他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岑薄的嘴唇，一切都沒有變。

    他還是那個他。

    可是，似乎一切都變了。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他看到街上的乞丐，明明知道或許是騙子。

    但還是會將口袋里僅有的幾塊錢掏出來。

    他明明自己天天啃面包。

    卻躲在某個小巷子里，一臉輕松的拿著香腸喂流浪狗。

    她是什么時候喜歡他的呢？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偷偷的看著他。

    然后天氣正好，而他，面對著臟兮兮的流浪狗卻笑的溫暖。

    可是，今天的顧城北，冷漠到讓她覺得可怕。

    他曾經連一條狗都憐惜，可是現在面對人命，卻冷眼旁觀。

    就在安杦時盯著顧城北發怔的時候，顧城北的車子已經到了安杦時樓下。

    安杦時發呆的視線與顧城北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顧城北一路都感受著安杦時灼灼的視線，他被安杦時一路看的極不自在。

    他當然知道安杦時為什么盯著他發呆，他太知道了。

    所以他才沒有勇氣直視他。

    “咳，到了?！?/br>
    顧城北咳嗽一聲，轉過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提醒安杦時。

    “嗯，謝謝?！?/br>
    安杦時垂眸，沉聲說道。

    她解開安全帶，放在車門把上的手有點猶豫。

    似是要說什么，卻又好像沒什么可說的。

    就在安杦時打算打開車門下車時，顧城北卻突然開口。

    “安杦時，我最怕欠人情，你也不例外，我是個男人，不需要一個女人擋在我的前面?！?/br>
    在這寂靜深沉的夜晚，萬籟俱寂。

    狹小封閉的空間里，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半響，安杦時沒有說話，她只是平視著前方，面無表情。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用力，才能克制住心里的翻江倒海。

    顧城北沒有聽到安杦時的回話，他轉過頭，看向安杦時。

    安杦時緩緩的，平靜的將視線轉移到顧城北身上。

    她直視著顧城北的眼睛，很用力的盯著，似是要看透眼前的這個人。

    “我多事了嗎？很抱歉，不用覺得欠我人情，我那是見義勇為，別說是你，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那么做?！?/br>
    安杦時說完嘴角微微揚起，聳聳肩。

    “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喜歡多管閑事，不過，下次不會了?！?/br>
    說完，安杦時推開車門，打算下車。

    顧城北卻眼色一沉，不由的蹙眉。

    他知道，安杦時很生氣，特別生氣。

    她總是這樣，輕易不生氣，當她真正生氣的時候，反而越平靜，越面無表情。

    他正開口，下車的安杦時卻沒有立馬關門。

    而是一字一句的開口。

    “顧城北，如果，如果你沒說那些話，他除了從樓上跳下去和成為殺人犯以外，你有沒有想過，他可以有另外一種可能？”

    顧城北眼神微微有一絲慌亂，繼而又立馬恢復平靜。

    他想過，怎么可能沒想過？

    可是，他早就厭倦了做一個好人，做一個事事都與人為善的好人。

    他不是菩薩，不是圣人。

    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他，要怎么保持一顆純凈之心？

    不待他回答，安杦時自問自答的嘲諷的一笑。

    “我真可笑，你怎么可能想不到?！?/br>
    她都知道，只要能夠勸張強下來，說服他，他就只是個遇到困難的輕生者，不用坐牢，不用失去生命。

    畢竟他有妻子，有孩子。

    可是，顧城北的話，成功的讓他失去了這個選擇。

    故意殺人罪啊，呵，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