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其人
今早我起床的時候,發現美瞳丟在地上,都是我不好好放東西,睡前把美瞳向敞口的盒子里一扔就不管了。年拋的美瞳我總是把它們弄成季拋月拋甚至日拋,岳嵩文要是在這一定能說我一句,再給我把隱形眼鏡盒蓋子找著了蓋上,可他不在這,我現在在我的宿舍,不在他的公寓。 也許就是好事成雙,對著鏡子化妝的時候又發現左面耳垂上的耳釘沒了,摸上一把,摳下來點兒血痂渣子。昨天耳洞長死了一個,我花半個小時要死要活捅開的,沒想到半夜一覺,昨天的辛苦全白費,耳釘也不知去向。 我也來不及再找來戴上了,馬上要上課,是老岳的課。 老岳不怎么年輕,或者說挺老的,頭發離近了看花白,遠看還行。許是他總是挺直脊梁走路的緣故,身形挺拔清瘦,氣勢很足,還是挺瀟灑的。皮膚很白,沒太多歲月痕跡,但笑得時候眼角會有點細紋,顯點老態,不過他會帶著一副眼鏡,遮蓋大半,且也不經常笑,笑也是皮笑rou不笑。 我和老岳,也就是岳嵩文,在一起快一年了,也不能說是在一起,因為這關系沒到那么深,老岳是喜歡我,無非我年輕,樣子也可以。老岳他面上不是貪花慕色的種類,反而很有氣派,知識分子唄,又溫和又儒雅那種,非常正經。但他其實是很癡迷于溫柔鄉的,每人都有弱點,他的大概就是枕邊少不了美麗女人。我不敢說他好色,男人都是這樣,他再清新脫俗,也跳脫不出他的性別角色。 八點零一分,我坐到了階梯教室里,老岳八點零五分來,他上課要提前十分鐘到,是他的習慣,我不知道他這個習慣保持了多久,反正自我選到他的課的這兩個學期,沒見他哪次遲了點或是早了點的。 八點五分的時候老岳正好出現在教室門口,他先是將那扇紅色的兩扇對開的大木門打開,讓屋子里的空氣通暢些,然后才慢悠悠地轉過身,把一個黑棕色的公文包放在右面第一排的位置,掏出來他的一個玻璃杯子,里面自然是茶葉水,他把這個玻璃杯子打開,喝了一口茶葉水,然后含著這口茶葉水回頭看了看黑板,黑板上稀稀拉拉叁行字,是上節課留下的,他的眼睛在底下一掃,眼風掃到誰,誰就要上去擦黑板。我搞不懂,不管他眼神遞出去得有多隨意,總有個人能領會到,立時站起來就去給他辦事了。開始岳嵩文不是沒掃過我,可惜我實在不能理解,不能領會他老人家的旨意,還對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要對這個新學期的老師示示好,當時岳嵩文根本沒理我,他沒什么表情地移開了目光,到下一位,那位同學立馬授意,給他擦了黑板不說,還打開電腦放下投影布。 這半年的時間我也明白了,全世界的人都能懂岳嵩文的眼色,就我不能懂。 不能懂就不能懂吧,至少其他地方我能把他伺候挺好的。 下了課岳嵩文站在講臺上,有幾個學生圍著他問問題,他一面聽,卻拿了手機在翻看。旁邊問問題的人也沒說他的,反而特激動特感恩地在說自己的問題,岳嵩文也特厲害,玩著手機誰說什么他也能答得上,有時候人家說錯了他能立刻反問過去,找他問問題的人都抱著一份小心,系里都說他脾氣不好,不是那種性格不好相處,是他見不得別人在學業上不用心,總之別提多裝逼了,他還特討厭學生在課堂上講話,一間大階梯教室,人家小小聊兩句,他眼投過去就不講話了,課就這么停下,也不說什么,直看到這個同學臊眉耷眼的站起來認錯,他又跟沒事發生一樣,拿起書接著剛剛的講。 我覺得這時候的岳嵩文特別有意思,明明不高興了,面上也不表現出來,也不直接提醒或者批評,就在那冷冷站著。每當他這樣嚇唬人的時候,別的同學都埋下頭去不敢惹事,就我仰著脖子看熱鬧。 我在座位上慢慢收拾了書本,再背上包從階梯教室最上面一階一階往下走,走時故意看著別處,余光卻在觀察他。他站在講臺上微微抬了頭,目光跟著我半路。我出了門手機響,拿起來一看,就是他發來的。 應該就是剛剛看他把弄手機那會發來的吧。那時那么多人圍著他,他敢這么發短信給我,也不知道我在他通訊錄里存的什么名字,不怕其他人偷眼看見。 岳嵩文短信上說的是:“中午過來我這里?!?/br> 我回他一個“好”字。 身后正聽著他回答學生的聲音:“開學列的書單你讀了幾本?” 又有熱鬧可看,我當然即刻探頭過去。一個學生立在岳嵩文面前,低頭像個老鼠似的,岳嵩文說了一句便不再說,那學生待了一會,支支吾吾說了聲:“看了一半……” “哪一半?” 那學生斷斷續續說出幾個書名,岳嵩文說:“你要真看了這些,也不至于問這種問題?!痹泪晕陌阎v桌上攤著的書本合上,遞還給他,“回去看書?!?/br> 岳嵩文訓斥學生時,擺足他那一份架子,他根本上就是一個自負到極點的人,但他這種自負不會讓誰輕易的判斷下來,他那些學生從來都只說他嚴厲,不說他裝逼難搞,因為大家都認為他有是真正有實力的。他老師就挺有名,百度百科上寫了他在哪念得書,又去日本留學,后來在研究所待過,幾乎是屈尊就駕來教本科。 除了上課,他平時言談極其禮貌客氣,非常講究,語氣平和委婉,從不說有偏頗的話。如果是正常相處下來,只會認為他不比凡人,談吐品德高雅無比,甚至有點讓人自慚形穢的完美。但我總覺得,他本人其實是什么都看不起,什么都看不上,因為藐視,所以能帶著憐憫的接待你,除非惹惱他,他才不屑和螞蟻生氣呢。 我偷看偷聽,正饒有興味,岳嵩文忽然側了頭,看向我這里。 下意識一縮肩膀,忙躲到門后去,之后才想為什么要躲,又探了頭看一眼,岳嵩文已經和另一個學生說話了,根本沒再看我。 切。 中午放學,我在校門口的進口食品店買了瓶牛奶,招手叫了出租車,到了老岳的公寓,老岳不住學校給老師劃的房子,他另再買了一套,在一個也沒高級到哪去的小區,綠化還可以,交通也還算便利,就這兩方面好些,其他的也比不上教師小區,更不要以說他的職稱能分個更好的房子,我真是弄不懂他,問他,他倒是坦誠,說學校分的也買了,只是沒住。 我再說,為什么沒住。他微微笑著看我一眼,說了,不方便。 行了,我知道是怎樣的不方便了。 老岳喜歡和女學生廝混,既是要避嫌,那教師公寓,自是住不了的。 用鑰匙打開了公寓門,老岳不在,他家里不生火,飯是在學校食堂吃的,吃完再駕駛著他那輛半舊不新的寶來,慢悠悠地開回家。 我下午沒課,岳嵩文是知道的,所以他叫我來,如果我有課,他就不會叫我。他要求我好好上課,我不管他,他不叫我去他家,我就去逛街,去玩,去在寢室里睡覺上網,反正是不會去上課的。 這些他也許是知道的,因為老師間都有聯系,保不準就提到我,或是老岳向他們問問我,就可見到各位老師手中的點名譜上,我的斑斑劣跡。也或許老岳不會向同事們打聽我,因為我與他之間,也是要避嫌。 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換了幾個臺,突然想到長住了的耳洞,拖得時間越長,再捅開的痛苦就越大了,這點我吃過教訓。從錢包夾層里找出備用的銀耳針,及得岳嵩文將電視柜下一層抽屜設作藥柜,里面應該會有酒精。 老岳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他先是把鑰匙好好地掛在玄關的掛鉤上,再換了鞋子,再走了兩步進了衣帽間,換了身居家的衣服出來。 我正撅著屁股翻電視柜的抽屜,老岳無聲無息地站到了我的身后:“在找什么?” 我說:“酒精?!?/br> 老岳說:“你受傷了?” 我指了耳朵:“耳洞發炎?!?/br> 老岳從后面拍了拍我露出來的半個腰:“起來,我幫你找?!?/br> 我收了手,坐到沙發上。老岳將我剛剛關上的電視柜抽屜又打開,看了一番才合住,轉身去了書房,端著一瓶酒精和一袋棉球出來,一并放在茶幾上。我掏出了粉餅盒子,用上面的小鏡子照著,把耳釘用酒精棉球擦了擦,預備著往上扎。 老岳突然說:“來,讓我看看?!?/br> 我說:“這有什么好看的?!?/br> 老岳沒有理會我的話,他扶著我的臉,讓我面向他,然后湊上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才松了手,讓我繼續行動。 我感到好笑,他就是這樣,說什么就是什么,話一出口就是命令,你不聽他就會出手干預執行。 對著那個泛紅的小點扎了進去,立刻就感到疼,耳釘的針只進了個頭,再強推進去,到后來耳垂后面凸起了個小點,耳針進去大半,卻疼得下不了手了。 我在棉花團上擦手,一兩滴血抹在上面。老岳一直看著,此時說:“小程,你不怕疼?” 我回身去攥住了他一根手指,“疼著呢,這不正緩緩?!?/br> 老岳卻分開了我的手指,朝我的耳垂摸去,我一瑟縮,他立刻說:“不要動?!?/br> 我就不動了。老岳捏著那小小的銀耳釘,另一指輕托著耳垂,他慢慢地、緩緩地、打著旋將耳垂完全扎透了。 我用手罩著耳朵,后知后覺一聲呻吟。老岳手真是狠,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老岳再將我按到他的腿上,他坐著沙發,我半跪在地上,老岳又擠了兩滴棉團里的酒精到我耳朵上,酒精冰涼,滴上去火辣辣的,這下是真痛了!老岳卻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起也不行,動彈也無法。岳嵩文就這樣制住我,但又像摟著我一樣,他說:“以后找不到東西,等我回來了再說?!?/br> 平常一句話,讓他一字一頓跟警告似的。他總這么故弄玄虛,但看臉色卻沒什么特別的變化,我以為他潔癖,嫌棄我,本來我也不該亂翻他東西,跟他又不熟,我就說,知道了,以為這事完了呢,結果下次再去他家,看他家抽屜都上鎖了,這人也太小氣,又神經質。 岳嵩文收拾完我的耳洞,隨手摸了摸,摸到一道小小的疤痕,就在耳洞底下,他好奇問:“這怎么弄的?” 我說:“以前的耳洞沒長好,耳墜太沉了,墜了一道下去?!?/br> 老岳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現在還疼嗎?” 我笑,“還好吧,早忘了?!北緛砭褪俏易杂懣喑?,臭美,耳洞發炎了腫得老高還要戴沉甸甸的耳飾出門,當時好像痛得連覺也睡不好,穿高領衣服的時候被蹭到一些都倒抽一大口冷氣,但現在已經好了,那苦早忘了個一干二凈。 老岳看了那道疤一會,忽然伸手蓋在我的眼睛上,那熱熱的手掌,一下子剝奪了我的視線,然后我感覺到他在解我的襯衫扣子,從上往下,一顆一顆解得利索。 “老岳……”我叫他,伸出手要抱住他的脖子,順便也推開他蓋在我眼睛上的手,這些都被老岳制止了,他把我轉了一個個兒,將我的胳膊擰到背后,沒剛剛扎耳洞那么痛,但不是沒有感覺,我又叫了老岳一聲,岳嵩文引著我的手,我去扶著茶幾。他另一只手還蓋在我眼上,直到我的臉貼上茶幾冰涼涼的玻璃板,他才松開。之后是皮帶扣子打開的輕響,老岳插入了我,然后開始動作,我之后只能看到那玻璃隨著老岳,在眼前晃動個不停。皮膚貼著冷冰冰的,前后左右的亂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