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頁
更何況沈硯甚至懷疑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還能不能見到八岐大蛇, 畢竟以妖怪們的壽命而言動輒以年計數, 八岐大蛇去追尋自己的本源這么高大上的目標, 怎么想都覺得似乎是以百年計數的大工程??!所以,無論結果如何, 當祂出關他多半早就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讓也用不著cao那么多心了。 沈硯確認此事并不會帶來太大的負面影響便將此事放了過去, 再次告誡了綾姬與煙煙羅二妖不得在京都胡作非為后沈硯這才抽身離去。 ——————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安倍晴明瞥了一眼坐在院中望著萬葉櫻發呆的某付喪神, 難得有良心地解救了快要哭唧唧的小妖怪, 接過棋子坐在了佐為對面。 安倍晴明的棋藝雖不是他最頂尖的技藝卻也是京中翹楚。而且佐為享受的更多是下棋的樂趣、棋風也偏向于中正平和布局全盤, 故此并不顯得咄咄逼人。所以趁著棋局剛剛開始,安倍晴明還能騰出一二精力來小聲詢問道:“佐為君可知天羽殿與賴遠君之間是怎么一回事?” 佐為捻子的手不由一頓,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中, 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煩惱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呢……”雖然當時沈硯與源賴遠的爭執他全程都在錦囊中聽得真切,可是要讓他從中分析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及當事人的心理變化那就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不過——“賴遠君大概是因為什么事生了天羽殿的氣吧,至于天羽殿……似乎是在害怕?”佐為不確定地說道。 “害怕?”安倍晴明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得到這么一個答案,畢竟這幾日沈硯雖時常失神,但是他的表現無論怎么看都和害怕扯不上關系啊。 佐為撓了撓頭,苦笑不已:“我只是這么感覺而已啦,這種事情您就不要來問我了,我實在不太擅長這種事情啊。不過我想天羽殿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的?!闭f著佐為再次捻起了棋子,不悅地望向安倍晴明:“您真的是來陪我下棋的嗎?您如果不想下的話還請把位置讓給其他人!” 看到佐為似乎有些生氣,安倍晴明連忙收回了自己一路脫韁的思想:“下!我們繼續?!闭f著他也再次執起了棋子,同時心中想到,罷了,不過是鬧些別扭罷了,博雅都曾被氣得一個月沒理過他,更何況武家出身的源賴遠了。畢竟,再好脾氣的人也不是沒脾氣,偶爾吵吵架也很正常。 如是想著,安倍晴明也就放棄了深究,只是暗自想著——竟然連哄人都拉不下面子,天羽殿真是不擅長于交友??! 某人豐富的內心劇場與八卦心沈硯自然無從得知,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某些時候像佐為這種天然的人,他們的直覺還是相當準的。因為沈硯此時確實是在害怕,害怕八岐大蛇追溯到本源后的答案并非他所想要的那個——什么所謂的或為舊友或許真的只是他自己的臆想罷了——那對他而言實在太難過了。 不,不可以再這么想下去了,沈硯深吸了一口氣,拂落自己肩頭飄落的櫻花,起身向院外行去,他現在的做法與他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如果他再繼續放任自己的私心那么毫無節制地滋生下去,那么悲傷的將不僅僅只是他一個人,那也更是對八岐大蛇、對源賴遠、對葉英的冒犯。 那是應該被遏止的妄想。沈硯如是想著,這一刻祂的所有感情仿佛都在抽離,祂就像是一尊無悲無喜的神像,俯視著那個痛苦掙扎的“他”。 沈硯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妙,但是已然產生的抽離感僅憑他自己卻無論如何也制止不住,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緩步向門外行去,原本尚有波瀾的心湖逐漸平靜,乃至死寂…… 就在沈硯的抬手想要拉開院門時,卻只聽哐當一聲,被安倍晴明用符咒與結界加持過的院門便被砸了開,下一秒一只鎏金鏤空銅香球便砸進了他的懷里,一下子便將沈硯從那種狀態中砸了出來。 不等沈硯回神,便聽到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安倍晴明呢?他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出了那么大的事他還能坐得???他該不會真的想搞垮京都去投奔妖怪了吧?” 聲音雖算不上熟悉,但是沈硯卻已是認出了聲音的主人:“道摩法師?” 旋即沈硯又想起了蘆屋道滿話中的含義,不解道:“道摩法師何出此言?” 安倍晴明是半妖一事雖是隱秘但在陰陽師的圈子中也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共識,畢竟安倍晴明強大的靈力與絕高的陰陽術天賦確實是人類所需要的。當年若無安倍晴明挺身而出坐鎮土御門穩定京都四方結界,這平安京說不定早已淪為一座鬼城了。安倍晴明的立場時經歷過時間與危機的考驗的,所以現今已然少有人會拿安倍晴明的出身來做文章了。 畢竟賀茂家如今還未敗落,任誰也不愿得罪一位實力高強的半妖陰陽師與統御著大半個陰陽道的賀茂家。 縱是蘆屋道滿對安倍晴明的出身與天賦頗有微詞,卻也鮮少以此攻訐,他不屑于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壓制安倍晴明,亦自傲于自己的實力必然可以超越安倍晴明??偠灾?,此時他竟然會說出如此尖銳的攻訐之語,顯然是被氣得夠嗆了。 “你竟然問我出了什么事?”蘆屋道滿不可思議地望向沈硯,氣得指向他的手指都有些發抖:“你們到底是不是和我們活在一個京都?藤原伊周搞出那么大的事情你們竟然不知道?!虧你們一個是陰陽寮的天文博士一個是京都的百鬼之主,你們是活在狹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