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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哲翎把罪過歸結到李遇身邊侍候的下人,李遇只覺自己渾身發顫。 曾經……曾經那件事……他只有七歲…… 他到現在都還時常需要輔以藥物才能入眠,就是因為直到今天,那件事還一直出現在他的噩夢里。 唯一值得他慶幸的是自己這些年來謹慎小心,周哲翎大概是不知道他與小姚的關系,不知道他與蘇嬤嬤還有聯系;否則,今天在延年殿上,周哲翎只怕會把刀架在他二人的脖子上,逼著自己就范。 既然周哲翎不知道,那也就是說—— 白鷗的確信守承諾,為他守住了秘密。 無論出于何種原因,至少在表面上看來,白鷗又一次幫了自己;而且,沒有向自己討要任何東西。 這讓李遇惴惴不安。 白鷗不僅看起來無所求,甚至,他知道的似乎比周哲翎更多。 “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李遇終于如白鷗所愿,直言不諱,“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白鷗一時語塞,尷尬地撓了撓頭。 既然李遇直說了,那結合前后他便不難想見,大概是自己這全知全能的金手指開太大,嚇著小皇帝了。 不過,反正都嚇著了,不如直接唬得服服帖帖的! 那逃跑大計就有望了…… “我說的——”白鷗湊近李遇耳邊,故作神秘地小聲道:“陛下都會信嗎?” 這么多年來,能和自己這么靠近的人不多,除了蘇嬤嬤這個長輩,同輩人里幾乎是沒有的;就算是同小姚,為了避忌,李遇也是一直人前人后地保持著距離。 白鷗的突然靠近讓他很不適應。 他尷尬地閃開一步,抬眼盯向一臉壞笑的白鷗。 耳尖泛了點不自然的粉紅。 第10章 我拒絕了。 “你……” 盡管李遇盡量地收拾起自己的表情和帝王的威儀,但到底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白鷗輕易地就從他言語間的停頓里看見了小皇帝那些許的無措。 雖然白鷗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他隱約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的小皇帝像極了某種炸毛的幼犬,大概是吉娃娃一類的—— 愈是幼小,就愈是要佯裝強悍。 “你權且先說說看?!?/br> 李遇似乎也對自己的表現不太滿意,言語間有那么丁點氣急敗壞的味道。 “陛下見過天上的鷗鳥嗎?”白鷗適時地把眼神從李遇身上挪開,望向望不盡的天邊,緩解了小皇帝的局促,“白鷗從很遠的地方飛來,一路上飛得很高,什么都能看見?!?/br> “你,不是江寧人?” 李遇的眼神疑惑著,怪不得自己總覺得這個男人說話怪怪的。但很快,他又覺得自己這個認真發問的樣子…… 不妥。 他有些氣惱地皺了皺眉,沉聲道:“子不語怪力亂神?!?/br> 白鷗看著李遇一臉嚴肅的表情,以前他總覺得李遇陰鷙狠戾的眼神教人脊背生寒,可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他總覺得小皇帝的一臉認真地聽自己編瞎話的樣子還…… 挺好玩的。 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看著李遇眼底里逐漸聚起的怒氣,他突然想起來,這位是今天被逼婚的苦主,自己著實不該玩得太過火了。 “抱歉,是白鷗失態了?!彼B忙抱了抱拳,“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有子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陛下準備何時下詔立后?” “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告訴朕,如何才可以不娶周慕云?”李遇的眼神徹底冷了下去,“你若能將此事辦好,朕什么要求都可以答應你?!?/br> 歷史上的殤寧后主身邊環肥燕瘦、佳麗三千,后主酒池rou林、不事朝政。 起先,白鷗見李遇獨身一人,還以為是小皇帝剛剛十七,還沒到夜夜笙歌的年紀;在他見到周慕云之后,便一直猜測,李遇到底沒有和周慕云做成一對真夫妻,大抵是因為周慕云沒瞧上日后那個昏庸yin/亂的皇帝。大概是史書上的記載還不夠細,現在瞧來,這段姻緣最終成不了,好像和小皇帝的排斥脫不了干系。 白鷗仔細回憶起之前和周慕云的一面之緣。 排除周慕云陰差陽錯救了自己這點不談,對方怎么看都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樣貌氣質,家世談吐,到底是哪一點入不了小皇帝的眼,讓他討厭成這樣? 可不管李遇因何排斥周慕云,也不管自己有多想讓李遇放自己出宮,他都不可能答應李遇的請求。 之前他與北胤人一戰,雖是鬼使神差地參與了歷史,卻不曾改變歷史的結局。 一來,他不想撥亂歷史的齒輪,因為沒人知道那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二來,他也不認為自己有改寫歷史的本事。 李遇雖然沒有真正娶周慕云過門,但在歷史上,封后的詔書是下了的,那么現在,這封詔書也遲早會來。 “恕白鷗——”白鷗正經地向李遇行了個禮,“愛莫能助?!?/br> 一心糊弄好小皇帝換來脫身機會的白鷗萬萬沒有想到李遇會真的開口求助于自己,這回不但沒把小皇帝唬住,大概還把人得罪了。 白鷗雖有些懊惱,但李遇好歹沒有為難他,為了減少和李遇見面的尷尬,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越發的懶怠。 這天輪到一早當值,他打著哈欠躥上屋頂,在琉璃瓦片間翹著腿躺下,枕著自己的小臂,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正是昏昏欲睡,卻聽到身下傳來了點點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