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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話一出,殿上氣氛頓時微妙了起來,所有眼神都不動聲色地聚焦到了白鷗的身上。 眾人都在猜測,周慕云口中的“大烏龍”,指得可是這個自稱白鷗的“刺客”? 連白鷗自己都覺得蹊蹺。 李遇偏頭瞧著周慕云,試探道:“皇祖母的意思是……” 周慕云對著李遇頷首微笑,轉頭對跪在地上的白鷗厲色道:“你這奴才,太皇太后愛惜你一身功夫,破格點你入羽林軍,升你為禁衛于御前行走,專職護衛陛下安全,你怎就把差事辦成了這樣?” 白鷗一腦門子的問號,瞪大眼睛盯著周慕云。 他尋思著,自己這穿過來才多久???不管是周慕云還是周哲翎,都是他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他才對??芍苣皆频脑?,面上雖是責罵,內里卻實打實是幫他免了殺頭的罪過;只是…… 為什么要幫他? “傳太皇太后口諭——” 不等白鷗答話,周慕云昂首開口;殿上眾人該跪的跪,該拜的拜。 “你這奴才,行事莽撞,大半夜擾了皇帝的清凈,實在該死;哀家念你初初入宮,諸多規矩尚不熟悉,特罰俸一年,以儆效尤。愿你以此為戒,好生看顧皇帝周全,爭取戴罪立功;切莫辜負了哀家對皇帝的一片心意?!?/br> 周慕云言罷,殿內靜如死水,沒有一絲風動。 白鷗翻爛了腦子里的史書,也查不出有這么一段,只覺得這皇帝一家子老老小小行事作風都太過詭異,根本無跡可尋。 不過好壞算是逃過一劫,反正這倒霉皇帝和短命王朝遲早也要玩完,比起弄清這古怪的一家子到底在想什么,白鷗覺得還是想想自己如何腳底抹油比較實際。 “愣著做什么?”周慕云身邊跟著的老嬤嬤瞪著白鷗,“還不謝恩?” 白鷗反應過來,這是跟自己說話呢;他愣了一下,按著史書里的大致描述謝過恩,勉勉強強算是糊弄了過去。 到這兒,周慕云的差事大概算是了了,她對著李遇福了福身,行禮告退,眾人的眼神皆是隨著她的身影而去,沒人注意到李遇的雙拳在縮在寢衣的袖管內,攥得死緊。 “高內侍也辛苦了,你這年歲折騰一晚上也不容易?!贝娙私匀ズ?,李遇才轉頭吩咐道:“下去歇著罷?!?/br> “陛、陛下……”那名內侍踟躕著,“今夜,是奴才莽撞了……” 白鷗方才也跟著起身,此時再一旁聽著聲音和對話明白過來,這答話的高內侍,便是之前引來羽林軍禁衛的人。 他瞧那內侍說著話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嗦著磕頭道:“還請陛下恕罪!” “朕乏了,這兒有小姚侍候朕歇下便是?!崩钣鲰槃萑嗔巳嘧约旱念~角,“你退下罷?!?/br> 高內侍的臉上雖還掛著點狐疑甚至是恐懼,但也不敢怠慢,聞言行禮后躬身退了出去。 白鷗在一旁抄著手看戲,心里總是覺得蹊蹺,可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雖是對整個殤寧王朝的歷史了如指掌,但眼下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甚至不知道現在具體是何年月。 他沉思間一時不查,不知道李遇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還不退下?”李遇雖是比頎長挺拔的白鷗矮了一個頭還多,但他昂頭盯著對方的眼神里甚至還帶著點輕蔑,“皇祖母要你看顧朕的安危,你這是想再爬上朕的龍床,整夜看著?” 白鷗甚至看見李遇的嘴角似有似無地朝一邊翹了翹,像是在哂笑。 十六、七的少年,青春正好,正是該活潑陽光的年紀;白鷗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瞧著李遇嘴角那抹不著痕跡的笑意,只覺得在這個夏天的寢殿里,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史書果然誠不欺我! 他現在腦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逃! 他兩步跨出殿外,竟發現方才那名高內侍還在殿外候著,那人朝他行禮,他便也只好有樣學樣地回了禮。 “白大人太客氣了,奴才可當不起?!备邇仁虧M臉堆笑,“今兒這誤會鬧大了,連累了白大人,您可千萬別忘心里去?!?/br> 白大人? 這稱呼聽得白鷗全身別扭。 他瞧著眼前人的年歲和衣飾裝扮,并不是普通低階的內侍,雖然在這宮里下人永遠不可能是主子,但對方的地位絕對不低,實在不用對他這個小小的羽林軍禁衛這么客氣。 “是高內侍太客氣了,叫我白鷗就行?!卑t很隨意的擺了擺手,趁機和人套著近乎,“你也是關心主子嘛,我懂的,我懂!” “是、是……那,以后……”高內侍賠著笑,結巴道:“以后,太皇太后那邊,還要勞、勞高大人……美言兩句……” 夠可以的??! 白鷗抄著手,挑了挑眉毛,把心里那點小吃驚都咽了下去。 眼前這人方才得罪的明明是皇帝,現在心里記掛著要拍馬屁的對象倒是太皇太后? 他撇了撇嘴,發現這位在史書中記載不多的周哲翎只怕不簡單。不過想來也是,一個女人身邊走過三位帝王,只有她能一直穩居高位,怎么可能是個善茬? 這高內侍看著地位不低,卻對自己甚是禮待,只怕是明里暗里已經把自己當成是了周哲翎的人罷了。 管他誰是誰,他又轉念一想,自己早晚一走了之,這人有誤會他倒不妨正好借機同對方打聽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