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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析之前的數學建模大賽,已經進了省決賽,他是小組中,負責數學方面的,最近全部心力都花在了上面。 陸秉行自不必說,堂堂天才如今是抓緊一切時間,最近就連上課,都在看相關的文獻資料。 再來,考慮到坐前排,卻公然上課開小差,看與授課內容無關的東西,可能有點過于囂張了。 于是,尹析為了配合他,甚至委曲求全,跟華暉一起坐到了后排去。 想到這里,尹析拄著下巴,慢悠悠嘆一口氣,自己現在這行為模式、這身份立場,叫什么呢? 哎,總之,就是太不對勁了,尤其是經過那天晚上之后,兩人明明應該又更近一步的…… 惹。 前后已經對著電腦過了兩個小時,尹析有些疲憊地揉揉眼睛,同時,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準備給自己倒杯水。 這會兒,他卻發現華暉居然還保持著剛進來時的姿勢,一直在寫個不停,而桌面上的一沓草稿紙,用得已經開始見底了。 尹析不由眼珠微瞪,趕忙走到柜子前,又搬了一沓過來,放到他的右手邊,以方便取用。 夕陽微斜,天邊的晚霞金紅透亮,迷人而炫目。 N大一天標準的八節課已經全部結束,阮教授手上提著幾本教輔資料,敲響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的門很快被從里面打開了,少年嗓音輕輕。 “老師!” 阮教授對著愛徒露出溫和的笑意,“尹析,你過來了?” 尹析趕緊點點頭,卻沒有說話,稍稍后退幾步,偏頭盯著陸秉行的所在的位置,目不轉睛。 阮教授也被他嚴肅的神色弄得心里一緊,而后快步走了過去。 最近這一個月來,尹析幾乎每天都帶著華暉過來,初始,阮教授對華暉印象不佳,非常嫌棄他會拖累自己愛徒。 然后,時間證明了一切。 他無意中,觀摩了幾次華暉對尹析建模大賽的指導,以及發現了他正在看的文獻資料,和進行的論文研究。 那震驚,簡直難以想象。 尤其,他自己也是主攻數論這一領域的,更能明白華暉的研究,有多么深入和艱澀。 可以說,華暉現在在數論上的功力,比起他,也是不遑多讓。 可是,華暉才二十歲不到啊,而自己卻已經年近半百。 這差距,叫人心生絕望,又叫人欣慰不已。 ……陸秉行身邊計算過的稿紙,已經堆得很高很高。 但還沒有結束,一張又一張新寫滿的稿紙,被他推到一邊,而后,尹析再適時拿出空白的,擺到他的面前。 阮教授則直接拖了一張椅子,坐到他的右手邊,認真觀看起來,只是偶爾發現,自己看的速度竟還沒有華暉下筆的速度快。 一個個素數傾瀉而下,被印在雪白的稿紙上,一行行算式噴薄而上,構建出魔幻的世界,組成這個世界最本質而樸素的真理。 時間就這么過去,從夕陽西下到玉兔初生。 尹析已經幫忙換了好幾杯水,但華暉依然沒有抬起頭、沒有放下筆一秒鐘,阮教授也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某一刻,阮教授的身軀忽然開始輕輕顫抖起來,平時只要一笑,就完全看不見了的小眼睛,這會睜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大。 尹析見狀,感覺自己的心臟也開始慢慢收縮。 他在數學上的天賦不差,對數論也多有了解,華暉已經用了這么多稿紙,再來就連阮教授這樣的大牛,甚至都忍不住為之顫抖戰栗,足以證明,他現在正在做的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許久之后,當華暉終于揉揉手指,放下了筆。 此時,整個N大校園都已經陷入一片暗沉,這棟教學樓,也只剩他們辦公室還開著燈。 而據他們進入這間辦公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個小時。 華暉抬手輕按眉頭,然后拿起手邊的一次性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神色淡淡,“一個?!?/br> 尹析也不由自主緩緩勾起嘴角,太好了。 “天啊,老天啊,我剛才究竟見證了一個什么時刻……” 阮教授整個人都癱倒在了椅子上,明明他只是觀看,但他不比華暉的心算能力,所以全程看下來,竟比華暉還更勞累,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 陸秉行這才現,原來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人。 他皺起眉頭,不悅道,“你怎么也在?” 阮教授瞪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什么從未一見的稀世珍寶,仿佛還在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好半天,才抖著嘴唇道,“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么嗎?” 陸秉行蹙眉,N大的招聘條件這么低嗎,這什么傻子,也能當教授? 他自己寫出來的,他能不知道嗎? “梅森素數的分布規律公式?!?/br> 阮教授聽到公式兩個字,心臟又忍不住開始收縮了。 公式啊,這個家伙發現了梅森素數的分布規律,不僅側面證明了困擾數學界三十年的周氏猜測的正確性,最后,自己還又整理出比周氏猜測更簡潔的定理公式。 了不得,何止了不得啊…… 他到現在,都還有些恍然。 這樣歷史性的一刻,自梅森素數提出時起,所有研究數論的人便都在等待著,大家也知道,總有一天,一定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