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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璋并無全身而退之法! 想到此次放棄復仇以命相換,想到杜冉臨終囑托,想到圭璋自誕生以來所受的種種苦難,僅一息思索,張曦立刻雙手捏訣,魂魄竟又脫離了身體,重新回到了識海中! 此時自毀已進行到一半,識海中波濤翻涌,大浪磅礴。圭璋見小太陽安全離開,終于放下了心,一人站在偃甲意識深處,自懷中拿出了杜冉曾為他雕的小太陽的木雕。想起初生時一眼萬年,想起三人同行時快樂的時光,想起阿冉親手雕琢時的寵溺與無奈,目光溫柔而不舍。 只是可惜,這只是識海中化靈顯現的贗品,那真正的木雕,早在當年被圍攻時便已丟了。他重生后曾返回舊地,傾力找尋了很久都未有收獲,可能,已在當年大戰中毀掉了。 若是能找回,該有多好。 若能回到當初,該有多好。 這般想著,他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人,轉過頭去,正與趕來的張曦對上視線。 “小太陽……”手中木雕落地便化作虛無,圭璋驀然回身,睜大了狐貍似的眼睛,驚訝道:“你……” 張曦艱難地在大浪中穩住身形,來到對方身邊,一把抓住對方胳膊,語速極快道:“我留下,你走!” 知曉對方看穿了自己的謊言,圭璋收起訝色,輕笑道:“你不恨我么?” 恨? 張曦眉眼中滿是焦急,但依舊正色回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有錯,卻非你一人之過?!?/br> ………… “我很歡喜?!毙€是那笑,卻是完全發自內心的笑,圭璋目光溫柔地注視著生命中的光,拒絕道:“可我寧愿自己死,也不會讓你死?!?/br> “我不會死!”張曦早已想好說辭,快速糾正道:“你莫忘了,我與仇斷腸有鳳凰靈契相連,兩人中只要有一人不死,另一人都可借靈契復生?!?/br> 鳳凰靈紋一直是縱橫山莊的機密,即便是四方天門,也沒有半分這方面的情報,憶起那個死而復生的仇斷腸,圭璋這時才明白,兩人之間竟有這般聯系。 可如果真是這樣,為何小太陽一開始不說? 張曦顯然也想到了這個漏洞,躲過迎面而來的颶風,面不改色地補充道:“我沒有鳳凰血脈,復生需要百年?!?/br> 百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其中變數難測,確實不如直接脫身來得安全,這樣看來,確實可信許多。但圭璋方才將人騙過一次,乍聽此言,難免會有懷疑,忍不住問道:“當真?” 偃甲已崩毀了大半,張曦簡直恨不得直接把對方扔出去,眉頭微蹙,義正辭嚴道:“我豈是你!” ………… 是了,小太陽是不會說謊的。 可信度立刻從八分越到了九分,若能同生,那當真是件好事,圭璋雖不怕死,但以后能再見到小太陽,終歸是令人歡喜??蓛扇藳Q裂之事歷歷在目,他雖知時間不多,卻仍有遲疑,問道:“我意在毀滅人類,若是救了我,豈不違背你蒼生為先的道?” 張曦在震蕩不休的空間中果斷搖了搖頭。 知曉若不將事情說透,以對方謹慎,定不會輕易相信,他直視著面前之人,正色道:“蒼生不僅是人,飛禽走獸是蒼生,草木魚蟲是蒼生,杜冉是蒼生,你,亦是蒼生!” 大浪喧豗,翻江倒海,自毀已近頭部,張曦看著這個自誕生起,就被惡意環繞,即使重生也只記著要復仇的的偃甲,認真道:“圭璋,是時候從仇恨中解脫了!” 立身于惡意卷蕩的黑霧中,魂體如明燈璀璨,他神色平和,淺碧色的桃花眼中帶著淺笑,似春日柳梢上的嫩芽,柔軟而富有生命力,承諾催促道:“快去吧,我答應過你要白首不相離,此回,我再不會食言了?!?/br> “相信我?!?/br> 若說為杜冉復仇是一生的執著,與小太陽白首不相離,就是圭璋所有的追求。懷揣著這個美好的愿望,他終究是緩緩額首應下,深深凝視了一眼小太陽,在偃甲崩毀的那一刻,離開了身體。 自內而外的摧毀是無聲的,僅僅一息,方才還強大至極的偃甲便崩毀成沙,隨著風消散在天地間,半分痕跡都未留下,仿佛方才殘酷的大戰都是一場可怕的幻覺。 但滿地的尸骸和刺鼻的腥風仍提醒著眾人真相,劫后余生,他們仰頭看著一切,是無力,亦是悲哀,沒有半分喜悅。 一襲紅衣的仇斷腸自芥子鐘內飛奔而出,可縱使用了最快的速度,依舊連最后一眼都沒有看見。 他與阿曦的靈契,徹底消失了…… 大地靜寂無聲。 仇斷腸雙目赤紅,憋著一股氣,四處看著,試圖找出張曦的影子。在目光觸及到從樹后走出的圖南時,飛身上前,一把抓住對方衣襟,嘶聲質問道:“阿曦呢!你將阿曦藏在哪里了!你不是那神級偃甲嗎!為什么!” 看著眼前幾近瘋魔的熱呢,圭璋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立刻明白了真相。 額頭青筋繃起,一掌揮開面前之人,出手便是殺招,他攥著胸口布料,表情兇狠而絕望。 “你騙我——!” “你竟然騙我——!” 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圭璋粗喘幾聲,忽然瘋魔般飛到偃甲消失的地方,瞳孔不住顫動,死咬著牙關,邊四處找尋,邊喃喃自語道:“不……不會的,肯定有辦法復生的,我不相信,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