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不生，他的血液對他們來說是恩賜，是獎賞，但他也可以毫不留情地收回。所以那些人總是對他敬畏居多。

    那些人也只能算是他的附屬，就連這次也只是突然興起想來參加程懷禮的葬禮罷了，畢竟這人也算是他手下比較重要的一號人了，不過這也不能算是葬禮，到可以說成……

    “卻兒？在發什么呆呢？”柳拾光不知什么時候湊到了他面前，正疑惑地看著他。

    沈卻回過神，對上他靠近放大的面容，下意識身子往后仰了仰，他眉峰緊皺，沉聲：“你叫我什么呢?！?/br>
    意識到自己嘴瓢叫習慣了，沈卻現在根本不記得他，柳拾光看見沈卻有些不悅的神色，懊惱地垂下眉眼，再揚起頭時，他乖順地笑了笑：“沒呢，我剛喊岔了，抱歉?！?/br>
    “唔……沈卻?！绷肮饽樕系男σ獾撕芏?，就連眉眼間的亮光都黯了下去。

    沈卻聽著那聲他正正經經地喚自己名字，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些別扭，就連那個他從未聽別人喊過的稱呼，他也莫名覺得有些耳熟。

    就恍惚……是在夢里聽見過的一般。

    沈卻抿了抿唇，把心底這些異樣都拋開了。

    “我自然是要休息的，你……”他看了看已經縮回自己地盤，在床另一邊乖巧躺著的柳拾光。

    迎面對上他投來的目光時，沈卻不自然地撇開視線，繼續冷聲說道：“我們也只是拼床而已，你別靠太近，我不喜歡別人的接觸?！?/br>
    說著他看了一眼這張兩米寬的大床，比劃出了半個手臂長的距離，“……起碼要隔這么遠?！?/br>
    柳拾光看了看床，又抬眼看了看坐在床邊顯得有些居高臨下的沈卻，忽地沉默。

    不喜歡別人的接觸，今天還給他牽手，還坐在他旁邊吃飯，還下樓來找他。

    哼，男人。

    他悶悶地應了一聲，“哦?！彪S后轉過身，不再面對沈卻。

    背后安靜了幾秒，房間的燈啪的關上了，在黑暗之中柳拾光聽見背后沈卻掀開被子的動靜，隨后身側一沉。

    他知道，現在沈卻就躺在他身邊。

    此生難得的第一次同床共枕，沈卻這家伙居然半點都不解風情，柳拾光想想就有些遺憾。但不過轉念，他又想到沈卻現在是個失憶小可憐的狀態，不自覺心軟了下來。

    哎，反正他現在失憶了什么都不懂，他做大人的還是謙讓一點吧。

    這樣自我開解道，柳拾光又轉過身面對沈卻去。

    往好處想，起碼他們也算是同床共枕了。

    柳拾光唇角又揚起一抹笑來。

    沈卻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在腹上，睡姿極其規矩。他感受到身旁柳拾光翻身的動靜，本就沒放松的神經瞬間繃緊了幾分，等過了好一會兒，身側沒再傳來其他什么動靜，沈卻才悄悄睜開了眼，往一旁看去。

    在微弱的淡光之中，他看見了柳拾光的睡眼，俊朗的眉眼緊閉，嘴唇微張，細細聽來還能聽見他綿延的呼吸聲。

    ……這么快就睡著了？

    沈卻皺了皺眉，又轉回頭，繼續閉目。又等了一會兒，身旁的人的確睡得很安分，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舉動，沈卻這才稍微松懈了一點心。

    他還想著萬一這人想對他做點什么，他應該怎么拒絕呢，現在看來……好像用不上了。

    沈卻側過身，在黑暗之中看著柳拾光與白日的燦爛不同的安靜睡眼，目光從他的眉梢一直落到了他殷紅的唇角。

    真是，睡著了就沒有半點警戒心，就這么放心他嗎？

    當然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做出什么趁人之危的事的……

    但是如果他做了，這人恐怕得高興死吧？

    不知想到什么，沈卻忽地沉下臉。

    可是他現在呆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安全之所，要不是有他在，這人晚上還能睡得這么輕松？

    沈卻懶得再去多想了，他轉回身閉上了眼。

    半夜，沈卻是被一片熱意熱醒的，他皺著眉幽幽轉醒的時候，發現柳拾光正跟一個八爪魚一樣纏著他，手腳并用，纏得他有點窒息。

    沈卻：……

    他十分不耐煩地把人推回去了。然而不過幾分鐘又故態萌發，柳拾光總能慢慢往他這邊靠，然后像是摸到了什么，就一把纏上來。

    沈卻把人放回去了好幾次，終于被他折騰地半分睡意也無。

    在再一次被人緊緊抱著的時候，沈卻選擇放棄掙扎，他一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脖頸多處了一顆毛茸茸的頭，瑣碎的發絲搞得他有些癢意，但沈卻也只是把頭偏了偏。緊緊纏在身側的柳拾光還不時砸吧了一下嘴，說了幾句囈語，儼然一副沉浸美夢的模樣。

    沈卻覺得當初那個選擇和柳拾光一間房的他應該是被下了降頭！

    事情好像在一開始就脫了軌，從他回應柳拾光的話開始。當初就不該想套話故意裝失憶，這簡直是他英明一生中最大的敗筆！

    他也不知道一開始的自己是怎么了。

    就好像，在看見身側的人面貌的時候……一切就開始不受控制。

    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他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可如果他不是他……那他又是誰？

    沈卻忽地生出了幾分茫然。

    脖頸旁毛茸茸的頭動了動，柳拾光閉著眼，嘴唇蠕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