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與魔物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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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鉤彎月當空。月光如水銀瀉地,照亮時計塔的鐘面,時針與分針重合在一起,如一長一短兩柄利劍,分明指在八點整。一個人影從時計塔下方走過,即使在夜晚,那頭耀眼的金發也是奪目異常。愛德華·馮·羅切斯特公爵結束了與眾貴族們的晚宴后,穿過中庭,來到了城堡的深處。 愛德華依舊穿著那件黑色禮服,高高豎起的衣領在晚風的吹拂中微微偏向一側。大概是酒喝多了么?明明就是冬夜,卻并不怎么覺得冷呢。公爵的嘴唇劃出優美的弧線,輕輕哼了一聲?!氨绕鹉橇钊酥舷⒌恼吵矸諊?,我倒更喜歡冷徹的寒冬氣息哩?!?/br> 忽然,有一絲絲酒香,順著冬夜的凜風飄進愛德華的鼻孔里。愛德華稍微加快了行走的速度,皮靴踩踏在石板路上發出的嗒嗒聲變得急促了一些。 時計塔的后方連通著一條回廊,若順著回廊內側進入則是城堡的軍械庫。在回廊圍成矩形空間內,一張石桌被安置在了中央,上邊擺了一瓶不知道年份的酒,但就其香味判斷,卻是美酒無疑。兩側的石凳上各坐著一名男子,兩人正端著玻璃酒杯,交談著什么。 其中一人體型魁梧,有著一頭蜂蜜色的短發。他雙眼深邃,鼻子卻有些歪斜,一道蜈蚣般的傷疤從左額蜿蜒至右側嘴角。與這月下飲酒的氣氛不搭調的倒是此人的衣著,他的雙手都被鐵質的手甲包裹著,身上套了一件紋有火焰雕紋的銀色胸甲,兩側的肩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相比之下另一人顯得隨意得多,身披褐色的皮大衣,一頭棕色的長發被扎成辮子懸在腦后,只是兩鬢間稍顯斑白。他濃眉大眼,鼻梁高挺,濃密的胡須糾結而下,想來年輕時也是個帥氣的人。 “聽見那腳步聲了嗎?麥克?!鄙碇z甲的魁梧男子如此說道。 坐在他正對面的,被稱作麥克的人微微點頭,道:“嗯,不會錯的。一定是羅切斯特公爵,這種富有奇特韻律的腳步聲是他獨有的?!丙溈艘皇帜闷鹁破?,將自己身前的酒杯灌滿,又道:“卡洛斯啊……我近來總有一種預感,像這種在晚上一起喝酒閑聊的日子,恐怕不會長了?!?/br> 愛德華踏進回廊,見了眼前景象不由感嘆道:“有時候我倒還真羨慕你們兩個,這么有情調的事在餐廳里和那些活力無限的貴族們可是做不來的?!?/br> 卡洛斯唰地站起身來,鄭重地行了一禮,然后說道:“公爵閣下就別再調侃我們了,閣下您要處理和應付的事物實在太多,我們是遠遠及不上的?!丙溈艘舱酒鹦卸Y,他幾乎將頭深深埋在胸前,似乎不敢與愛德華的視線相接觸。 愛德華嘆了口氣,走到麥克身前,淡淡道:“那件事情,就不用再自責了。那并不是你的錯,如果讓你將此事背負了五年之久,我一定會無比內疚的?!闭f罷他伸出右手,在麥克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爱吘惯B瑪麗都不在了,更何況一匹馬呢?”愛德華淡然說道,但一抹哀傷卻浮現在在月光照不到的臉龐上。麥克忽地感到一陣心悸,瑪麗·芬迪斯這個名字對于愛德華來說實在意味著太多了。相比于這位女子的逝去,愛德華的坐騎大概也就無關緊要了吧? 十多年前愛德華騎馬殺敵的情形如今仍然深刻的印在麥克的腦海里,那匹駿馬與愛德華一起見證了無數次的勝利。但在五年前,它卻仿佛要追隨瑪麗一般,突然死去了。這讓負責看管和照顧馬匹的麥克悲痛難耐。他心里始終認為自己有愧于愛德華,于是便在這份愧疚感的折磨下度過了漫長的五年。 “哼……我說怎么最近老是冒出些不好的預感。大概是我自己把自己逼瘋了吧。公爵閣下,您對我的過失既往不咎,屬下感激不盡!”麥克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微笑著說道,“現在艾爾西斯人已經不敢再對此地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吧,閣下大概不用再上戰場戰斗了?!?/br> 見昔日的戰友放下包袱,愛德華心中也深感欣慰,接著他卻嘆息道:“雖說我一直待在帝國的邊境處,王都那幫閑得發臭的家伙們倒老愛往我這跑。要和這些人交流倒還真不如再去和艾爾西斯軍打一場哩!” “說到這個,蘭斯洛特那家伙什么時候回來?快到慶典了呢?!笨逅拐驹谝慌?,右手撫摸著自己粗糙的下巴。身上的鎧甲在月色下閃閃發亮。 愛德華將目光投向北邊無垠的夜空,道:“大概年前就會回來。這幾年來邊防的壓力小了不少,艾爾西斯現在應該不敢輕易出兵才是?!彼洲D過頭來,以一種異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卡洛斯?!翱逅?,你近來沒有荒廢鍛煉吧?” 卡洛斯一愣,隨即笑道:“哈,閣下你還不知道我就這點愛好嗎?我就算穿著這身鎧甲繞城堡跑一圈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等蘭斯洛特那小子回來,我一定會好好教育教育他做人的道理?!?/br> “可惜啊,你的人生在地上。他的人生在馬上,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卻還想著要將自己的人生觀套到對方身上。這也許就是一名劍士的信仰吧?”不知何時麥克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酒杯,他凝視著杯中搖晃著的紅色液體,調笑道。 愛德華哈哈大笑,道:“反正你們兩個是怎么也打不起來的吧。每次都是你要和蘭斯洛特比劍,他就要你上馬和他打。結果就是兩個人一個不肯上馬一個不肯下馬,爭執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br> “閣下請稍等,我去里邊再拿一個酒杯出來?!闭f完麥克便朝回廊內側的軍械庫走去。愛德華本人也難以理解,為什么軍械庫里會有酒杯這種東西,難道屬下和主子是一副德行這話是真的么? “小姐現在在干什么呢?” “四處溜達吧?”大理石砌成的高聳鐘樓上,黑曜石般漆黑冰冷的指針指著九點十五分。在城堡的外頭,暮雪城東城區的一家名叫“星夜旅者”的小酒館中,正上演著令人尷尬的戲碼。 安薇娜和凱文兩人此時正站著柜臺前和酒館老板對視著。木制柜臺上擺著一枚閃亮的金幣和一個亞麻布袋子,袋子的下部被撐得很大,里面似乎放了大量重物。一樓的食客們紛紛都看向柜臺,饒有興趣地關注著事情的發展。 “我說凱文,你難道沒有一點零錢嗎?一個銅幣都沒?”安薇娜氣呼呼地朝凱文看去。 凱文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還是從凜風谷里被撿出來的呢……身上怎么會有錢?倒是安薇娜你身上為什么不帶些銀幣啊什么的呢?明明就是這里的???,難道會不知道菜價嗎?” “我都說了是忘記了??!可惡,這袋東西待會你自己背回去吧。我才拿不動呢?!卑厕蹦裙闹樥箝T走去,卻聽柜臺后的中年男子說道:“要不下次來的時候再付錢吧?你們兩個小孩子怎么看也拿不動這袋東西啊?!?/br> 凱文聽到這話忽然松了一口氣,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能拿得起這一袋子貨幣,但要扛著這種東西走在街上未免也太奇怪了,更別說是走進城堡里了?!笆前?,下次準備好十銀二十五銅來就行了嘛?!眲P文笑道。誰知安薇娜毫不領情,她一口拒絕道:“不行!吃了飯不付錢這事我才不會做呢!” 凱文無奈地嘆了口氣,內心默默想著,這該說是小女孩的任性還是公爵小姐的堅持呢……那個大叔也是……堅持要找零錢給我們。反正到頭來都是得自己來吃這個苦頭吧。 正在凱文一籌莫展之際,一名獨自一人坐在西面一張餐桌上的青年卻走向臺前來。青年身材勻稱,一頭深藍色的中分長發垂至后背,身著一套與發色相配的藍色獵裝?!笆y二十五銅對吧?”青年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動,發出低沉的聲音。 “嗯……是這么多?!眲P文怔怔地看著青年,心想難道這個男人要幫自己付錢?真是太好了。 青年閉上雙眼,將手在柜臺上一模,憑空排出十枚銀幣和二十五枚銅幣。酒館老板頓時瞪大了雙眼,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翱鞂⑦@一大袋找零收回去吧。錢我已經替他們付清了?!鼻嗄暾f完,拿起金幣便朝安薇娜走去。 安薇娜見青年走來,下意識地將對方的外貌打量了一番,臉頰有些消瘦但不會讓人覺得營養不良,雙眼狹長,深藍色的眼眸似乎深不見底。安薇娜感覺眼前這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加上那憑空變出錢幣的手法,更是有些可疑。她說道:“真是感謝你了,請告知姓名,以后定會把錢還你?!?/br> 青年將金幣遞給安薇娜,然后說道:“我叫莫雷羅斯。錢不用還我,就當是我向你們買一個消息吧?!?/br> 安薇娜和凱文俱是一驚,安薇娜謹慎地問道:“什么消息?” “你們可曾見過一頭藍龍從此地飛過,知道他飛行的方向么?”青年的話令凱文渾身一顫,麥格拉斯那仿佛撕裂天際的飛行軌跡劃過他的腦海。凱文喃喃道:“凜風谷……如果是那條裹著暴風雪的龍的話,我在凜風谷見過它!”酒館里一下子炸開了鍋,很多人都目見了兩天前那條飛過暮雪城上空的巨大藍龍。 “年輕人,你要找那條龍做什么?”一個男人問道。在他看來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青年微微一笑,答道:“沒什么,就是問問而已?!彪S后他推開酒館的大門,迎著月光走了出去。安薇娜一皺眉頭,也快步跟了出去,隨后跟上的是一臉迷惑的凱文。 一踏出酒館,冽冽寒風便迎面吹來,安薇娜的秀發隨風飛舞?!暗鹊?!莫雷羅斯?!卑厕蹦冉凶×送蠀^走去的藍發青年。莫雷羅斯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有什么事么?小姑娘?!?/br> 安薇娜緊緊盯著莫雷羅斯的側臉,問道:“你是個煉金師嗎?憑空制造出金屬錢幣這種事情,應該只有煉金師做的到吧!” “并不是憑空造出錢,只是從其他地方挪來了而已?!蹦琢_斯淡然道,“所以我并不是煉金師。而且就算是煉金術,也不可能在沒有材料的情況下變出錢來?!鼻嗄晟铄涞难垌杏吵霭厕蹦葖尚〉纳碛?,一層淡紫色微光在她身上忽隱忽現。莫雷羅斯輕輕哼了一聲,笑道:“再見啦,年輕的小法師!” 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凱文不由喊道:“那條龍很危險!”莫雷羅斯沒有減慢速度,只是高高舉起右手做了個手勢。微弱的道謝聲忽地在凱文耳畔響起,再一看,莫雷羅斯已經消失在遠處點綴以闌珊燈火的無盡黑暗中了。 那家伙臉上是什么表情呢?大概是很隨意地在笑著吧。凱文如是想著。 夜里的寒風肆意地呼嘯著,吹得酒館門前的木制招牌哐哐作響。凱文察覺一陣冷風從領口鉆入衣內,不由縮了縮身子?!盎厝グ?,安薇娜。不知道公爵閣下會不會罵人誒?” 安薇娜卻只低頭思索著什么,仿佛根本沒聽見凱文的話?!皼]有變出錢,只是從其他地方挪來的……挪來的?”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安薇娜猛地抬起頭,漲紅了臉,以極快的速度轉過身朝城堡的方向走去,又粗著喉嚨對凱文喊道:“回去了!以后再來還錢吧!” “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凱文歪著脖子,迷茫著張著嘴巴,感到十分奇怪。 夜色漸濃,暮雪城內的燈光一一熄滅,整座城仿佛睡著了一般。安薇娜和凱文并肩走在通往城堡大門的路上,不知疲倦的夜風調皮地擺弄著兩人的衣角和頭發,發出呼呼的響聲。 “那些衛兵會讓我們進去吧……?”凱文有些沒有底氣。 “誰知道呢?!卑厕蹦容p描淡寫地回答道。 一踏出暮雪城的大門,周圍的溫度便驟然降了下來。夜幕下重疊交叉的樹影仿佛一道圍欄,依舊堆積的白雪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在漆黑的陰影上撕開一道豁口。 凜風谷的構成仿佛一個n字,由于麥格拉斯的影響,n字的中下部是被人劃了兩刀,平白出現兩道深深的溝壑。在那兩道溝壑當中,一人佇立在雪堆上凝視著兩道大地的傷痕。那人身著一身藍色獵裝,相同顏色的頭發在風中輕輕飄蕩,正是莫雷羅斯。 呈現在莫雷羅斯眼中的,是兩道散發著刺眼紫光的彩帶。那紫色光芒仿佛實質般在溝壑中上下浮動,緩慢地流淌著。 “該死……這種等級的法力殘余會很大程度地改變這里的地理環境,附近的生物還有被魔化的可能。萬一被某些法師利用,還能激起奧能風暴,久而久之還能形成法力怨魂,這實在是太亂來了!”莫雷羅斯眉頭深皺,喃喃低語道,“我得想個辦法消除這些殘留下的奧術能量才行?!?/br> 正當莫雷羅斯思索著如何解決麥格拉斯遺留物的影響時,兩個豆大個猩紅光點在一旁的黑影中倏地乍現,隨后又有數對光點一一浮現,在凜風谷一側的樹林中散發著不祥的紅光。 莫雷羅斯忽然感覺一陣勁風吹過自己后脖,危險的訊息閃電般傳達到大腦,身體也緊跟著做出規避反應。他就地一滾,透過激起的雪花,一只體型龐大的雪狼正位于自己先前所處的位置,一雙眼睛閃著兇惡的光芒。 法力殘余對周圍生物的魔化速度之快令莫雷羅斯大吃一驚。他注意到在那頭雪狼身后,又有六匹被魔化的雪狼緩緩爬來?!皳扑?,自麥格拉斯從這里飛過也才不過是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而已,竟然已經出現了七只被魔化的生物,這個數字還會隨時間不斷增大。也許出現一支魔獸大軍也不是不可能!” 莫雷羅斯小心翼翼地站起,他身前約一米處有七匹雪狼與他對峙,那氣勢似乎是認定了眼前的男子就是今晚的夜宵。 凜冽的寒風呼呼作響,一人七狼就這么相隔一米地對峙著,氣氛似乎已經降低到了零點。 “看來不光是體型和各方面的能力,連恐懼心也被削弱了么……野獸的敏銳感覺應該能察覺到我的氣息,它們居然能與我保持這么近的距離而不感到害怕?!蹦琢_斯神情嚴肅地看著眼前的魔獸,“要用魔法嗎?利用此地殘留的能量也可以輕易地消滅它們……”正考慮間,一頭雪狼忽地長嚎一聲,前后腿一蹬地便朝莫雷羅斯飛撲過來。 “不……還是不用魔法的好,這樣會加大善后的難度?!蹦琢_斯寫意地抬起右手,舒張五指,掌心正對著魔獸的面門?!叭绻麑Ω哆@種下等生物也要使用魔法的話,那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點?!?/br> 就在雪狼的長吻接觸到莫雷羅斯的手指之際,一道雪柱如升龍般從地面沖起,狠狠擊中雪狼那被潔白毛皮覆蓋的下巴。被擊中的雪狼在空中翻了個圈,發出嗚嗚呻吟,但一著地便改為沉沉的低吼,渾身毛發似乎都立了起來。周圍六匹雪狼紛紛上前,將莫雷羅斯圍了起來。莫雷羅斯臉上露出些許興奮,他輕輕舔了舔下嘴唇,一個散發著淡淡熒光的雪球漂浮在右手掌心上方。 “沉睡的水之元素啊……” 魔獸的低吼聲此起彼伏,由于先前的攻擊受挫,七匹雪狼更為謹慎地在獵物周圍游走,尋找著適當的攻擊機會。 “在此以奧術守護者之名宣告……” 原先的那匹雪狼次著尖牙,前爪用力地在雪地上刨著,它俯下前身,猩紅的雙眼緊盯著莫雷羅斯。 “聽從我的命令!” 一陣凄厲狼嚎響徹夜空,那只雪狼極速撲向莫雷羅斯,大張著的血口中散發著難聞的腥氣。莫雷羅斯冷哼一聲,手中雪球忽地伸長,尖頭對準了身在半空的魔獸。 須臾之間,一把有冰雪組成的閃亮長槍憑空出現在莫雷羅斯手中,槍頭貫穿了雪狼的身體,鮮紅的血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感受到氣流的變化,莫雷羅斯以左腳為軸,倏地轉了個身。長槍從已死雪狼的體內被抽出,又構成一柄長劍,被莫雷羅斯借轉身的慣性向前揮出。由極薄的雪片組成的長劍因莫雷羅斯的魔力約束變得鋒利無比,只一擊便使得另一匹從背后襲來的雪狼身首異處。血柱從斷頸處噴薄而出,卻在即將沾上莫雷羅斯身體時變成無數冰錐,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頃刻之間已有兩頭雪狼被擊殺,鮮血汩汩流淌,將土地盡數染紅。莫雷羅斯一揮右手,雪劍頓時化為點點白光,下一刻又重組成一把雪白巨斧。掂量著幾乎毫無重量的斧子,莫雷羅斯略顯興奮的眼神掃過剩余的五批雪狼,仿佛他才是真正的狩獵者一樣,不過事實確實如此。 莫雷羅斯腳步一動,下一刻已來到左手側一匹雪狼身前。泛著冰冷寒光的巨斧當空斬下,帶動的空氣將四周的積雪紛紛吹飛。只是此時獵物已有了防備,雪狼本是一種行動敏捷的野獸,被魔化了之后自然更是迅速,在雪斧落下的一瞬間已然向一側跳開。 但莫雷羅斯也絕非泛泛之輩,一擊不中,手中武器立馬發生變化。那斧子忽然變細生長然后化為一根鐵鞭,如一根白色光帶抽向原來的目標。雪鞭直直擊中雪狼的腹部,將它擊飛出數米遠。雪狼滑行時帶起的雪堆仿佛浪潮般高漲,然后將其淹沒。 又是一陣凄厲的狼嚎,剩余的四匹雪狼先是跳向四處,再一齊朝莫雷羅斯死撲去。其中一只張開血盆大口,咬向目標的頸部;另一只則伸長了前爪,銳利的狼爪直指胸口;其余兩只則是各從左右兩側咬向莫雷羅斯的雙臂。一時間風聲大作,這場雙方角色不停轉換的狩獵終于到了最后的階段。莫雷羅斯吹了一聲口哨,然后雙手掌心向外,交叉于胸前。雪鞭忽地縮回球形,漂浮在莫雷羅斯胸口上方,馬上又從中伸出四條觸須。觸須去勢極快,一眨眼已將四匹雪狼緊緊捆住。 雪狼們在半空中胡亂蹬著四肢,搖頭晃尾想要從觸須中掙脫開來。但那雪制觸須受到魔力的約束,絲毫不遜色于堅固的鐵鏈,受困于其中的獵物只能發出徒勞的嗚嗚聲。 莫雷羅斯雙手插著腰,滿意地看著四匹遭罪的魔獸。他緩緩舉起右手,隨意地打了一個響指。做為觸須源泉的雪球有節奏地鼓動了兩下,一陣魔力波動便從中傳遞觸須的末端。 仿佛接受到來自中樞神經的信號一般,纏住雪狼的觸手們紛紛收縮,并十分粗暴地上下揮舞。不多久,四只魔獸就作為新的成員邁入了死亡的行列之中,其尸體到破曉時大概就已經被風雪所掩埋了吧。 “好了,料理完了小雜碎們。是時候來解決麥格拉斯豐富的遺留物了?!蹦琢_斯揉了揉手腕,神色嚴肅地看著兩道深痕中如同河流一般流淌的法力殘余。如果在凜風谷的出入口及兩個轉角處各放置一個魔力吸收裝置,然后再在這里繪制一幅將穩定魔力波動的魔法陣,在上面擺放一個魔力引導源就能將這股龐大的魔能導入到四個接收器當中。 可惜就目前情況來看,是沒時間搬來這么多設備了。尋找麥格拉斯迫在眉睫,法力殘留的感染力度也是強得驚人,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莫雷羅斯腦中轉過數個念頭,但都由于客觀的原因而無法實施,最終他決定由自己來引導這股能量,盡管這有可能十分危險。 “這時候如果麥格拉斯在的話就好了……”這位青年人首次露出迷茫的表情,但他馬上搖了搖頭,換上了一副堅定不移的表情。任憑寒風吹過臉頰,莫雷羅斯盡量地放松自己的身體,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伸出右手,掌心處一顆銀色光球如初升旭日般冉冉升起,漂浮到離莫雷羅斯頭頂約六七米的地方。光球漸漸被壓扁,直到完全看不出厚度,仿佛一張圓形紙片,然后再向四周輻射開來,構成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魔法陣在月色下散發著比月光更為冰冷的光芒,以緩慢的速度旋轉著。 那么,開始吧!莫雷羅斯抬頭望向盤旋在自己頭頂的銀色法陣,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高舉雙手準備開始引導。 兩側的殘余魔力開始躁動咆哮,如同江河奔流般跌蕩起伏。兩道由純粹魔能構成的螺旋線如彩虹般騰空而起,在莫雷羅斯雙手掌心處匯聚,再被導入位于天空的魔法陣中。耀眼的光芒包圍著莫雷羅斯的身體,他感覺到自己身處在法力漩渦的中心,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磅礴的魔力聚集在魔法陣的中央,形成一個淡紫色的光球,無數游離的魔力流拖著熒紫色的尾巴繞著光球周圍旋轉。飽灌魔力的法陣愈發閃亮,銀白的亮光將周圍天際盡數照亮,好像黎明已至。 但莫雷羅斯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麥格拉斯的魔力顯得暴躁無比且充滿攻擊性,光是要在引導魔力時維持通道的暢通就已經非常麻煩,更何況還得在引導過程中分心束縛著暴亂的魔力流以免破壞引導的軌道。 事實上此時麥格拉斯殘留的魔力還僅僅是停留在一個剛剛睡醒的狀態而已。 數滴汗水從臉頰滾落,又馬上被巨大的魔法能量蒸發干凈。莫雷羅斯越發覺得吃力起來,明明才過了幾分鐘卻像是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一般?!翱蓯骸?,快要不行了嗎……”眼皮好像掛了鉛塊一樣變得沉重無比,對身體的感覺也顯得非常遲鈍,雙手似乎已經麻木了,莫雷羅斯憑借意志勉強支撐著自己不淪陷在這狂暴的法力漩渦中,但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卻令他徹底絕望。 竟有兩股魔力流從旁分流出來,對引導者發動攻擊!法力殘留的活性經過莫雷羅斯的刺激已經被完全調動了起來,現在的兩條魔能源就像是一頭誓死捍衛自己領土的猛獸一樣。 “唔……!”對于奧術的敏銳感覺使莫雷羅斯及時了解到自己的處境,他猛然大睜雙眼,一個散發著淡淡白光的護盾憑空出現,將其包裹在內。但麥格拉斯的魔力一觸及莫雷羅斯的護盾,便像是餓虎入了羊群,開始瘋狂地侵蝕起構成護盾的魔力來。 只一瞬間,莫雷羅斯便失去了意識。同樣是一瞬間,他的意識又恢復了過來。但眼前的風景并非絢爛奪目的魔力風暴,而是一片祥和的翠綠色。遠處碧綠青翠的山巒層層疊疊,好像綿延至世界的盡頭;潺潺的溪水倒映著翡翠色的天空,悠悠地向遠方流去;腳底下是無邊無際的青草,細細感受,似乎能察覺到這些幼小生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