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苗想了想，飯什么時候吃都不晚，但是這件事還是早處理早好。

    她還是打電話把餐廳退了，順便在樓下他們常吃的那家店里打包了外賣，拎到公司來。

    老白看到謝苗出現在公司，人都傻了，“你沒去??？”

    謝苗把外賣放到桌子上，把李希光辦公室里的燈全打開，一邊開外賣盒一邊道，“沒去啊，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再請?！?/br>
    說完招呼著老白，“我打包了兩份，快來吃?！?/br>
    老白吃完愛心晚餐不久，哪有那么快的消化能力，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分外糾結，只能感嘆他兄弟情路坎坷。

    “你照片帶來了嗎？我現在幫你看看?！?/br>
    犧牲了他兄弟燭光晚餐的機會，老白得抓進時間把事情幫她解決了。

    謝苗本來想等他把工作處理完之后才跟他說這件事的，沒想到他先提出來，便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遞到他眼前。

    她把相對來說清晰的幾張先給他看，“你能不能有什么辦法幫我弄得更清晰一點？”

    老白接過手機來回滑看這幾張照片，胸有成竹，“沒問題，你先吃飯，等你吃完我這邊就差不多了?！?/br>
    老白確實像李希光之前說得那樣，在大事上還是很靠譜的，謝苗剛收拾完沒多久，他便把處理好的照片發到了她手機上。

    謝苗迫不及待的點開，比之前的確清晰了很多。上面的研究項目看得十分清楚，各種審核環節的章也齊全，看起來根本不存在什么問題。

    也是，如果真的造假的話，辦事部門怎么會看不出來。

    她定定的看著圖片，名稱那一欄也是關于程序設計的?！咂鹁S是b大計算機系的，有這個設計很正常。

    可是為什么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呢？

    謝苗來回的在辦公室走動，思緒卻翻騰個不停，終于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想到了不對勁。

    李希光去了老白說的餐廳之后，等了一個晚上也沒等到謝苗的人，問了服務員說是已經退訂了。

    每次他一親她，她總是會躲他很久。

    現在有許瑋霸占了她私下的時間，她躲他的時間更長了。

    公司里謝苗不會和他有除了工作之外的交集，私底下現在連人也見不著了。李希光有點后悔當時答應她答應得太過逞強。

    餐廳里人來人往，正是夜晚放松休息的好時間，李希光靜靜的靠在椅子上，透過玻璃窗看外面一棟又一棟的高樓大廈。

    這個世界上，擁有和失去是成正比的。

    如果南鋒永遠蝸居在十字橋的兩人世界里，即使再朝夕相處、一往情深，一窮二白的自己也給不了她什么，無法負擔得起兩人的未來。

    現在有了身價，卻失去了和她朝夕相處，看她笑看她鬧的寶貴時光。

    外面的星光璀璨，李希光的腦海里只有謝苗對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和笑靨如花的臉。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選擇在這條道路上快速前行。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要站在最高處，給她最好的生活、最穩固的依靠。

    他等著謝苗對他敞開心扉，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李希光難得有空閑的時間什么都不做，服務員卻看不下去了，“先生您好，請問您要點單么？”

    店里的生意今天格外火爆，只有他這一張桌子了，服務員看他坐了很久也沒有要點餐的樣子，不得不上前提醒。

    李希光收回視線，淡淡的說了聲抱歉，掏出錢包付了一沓小費，邁著長腿推門而出。

    他還有公事要處理，又回了公司。

    幾乎是謝苗前腳剛走，他后腳就來。

    老白對自己加個班還有這么熱鬧的環境感到非常欣慰，“你們這是完美上演了你方唱罷我登場，還好剛剛謝苗走了，不然今晚我就得獨守空房?！?/br>
    兄弟有班一起加，也挺浪漫的不是。

    老白的嘴里一向說不出什么正經話，李希光自動篩選出重要信息，“她來過？”

    老白把剛修好的設計稿拍到他桌子上，“是的，就在您出現的前五分鐘！”

    他拍拍李希光的肩膀，“兄弟，看開點兒，老白想幫你，老天爺不幫??！”

    謝苗去了趟公司拿了鑰匙，第一件事就是把當時從b大抱回來的那一沓資料挨個又翻一遍。

    那個段時間剛好也是高起維他們那一屆畢業的時候，何為先貼心的把李希光的畢業檔案復印了一份也放在一起。

    謝苗盤著腿坐在地上，著重找與程序設計相關的檔案。

    這一翻竟然又給她翻出了更多的陳年舊事，李希光的檔案上，并沒有學士學位，校方意見那一欄寫得是“畢業設計未完成，不予畢業?！?/br>
    畢業設計未完成。

    如果高起維復制了李希光當時的畢業作品順利畢業，而按照李希光當時的處境根本沒辦法再去寫一套程序出來。

    地板依舊有著沁人的涼意，謝苗打了個寒戰，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不知道是由外而入的涼，還是由內而外的寒氣。

    第二天上班的謝苗心不在焉，連最簡單的費用報銷都出了錯。

    鄭飛揚代表研發部統一過來申領備用金，看著謝苗給的明顯賬實不符的錢，撓撓頭，“苗姐，我申請的是三萬，不是三百?！?/br>
    小何從另一邊把錢給他補齊，示意他領完錢趕緊辦正事去。

    待鄭飛揚走后，小何把財務室的門關上，百葉窗也降了下來，推著椅子坐到謝苗旁邊，嚴肅的問她，“你最近怎么回事兒，整個人太反常了?！?/br>
    謝苗心里藏了太多事，聽見小何的安慰，忍不住趴在她的腿上，怔怔的，“何姐，我難受?！?/br>
    和謝苗認識這么久，她一直都是有事自己扛，何靜珊還是頭一次見謝苗這幅樣子，她第一直覺是和李總有關，“你們之間又出了什么事了？”

    謝苗搖搖頭，“不是?！?/br>
    “工作問題？”

    “不是?！?/br>
    小何再問，謝苗索性不說話了，就趴在她的腿上發呆。

    下班的時候小何拉著謝苗去她家住一晚，想趁機開導開導她，謝苗怎么會去打擾她和老白，況且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她打的回了趟十字橋，把之前從何為先那里借出來的資料全部整理好裝袋，打算給何為先送去。

    許瑋這兩天說是回家一趟，把房子鑰匙和車子鑰匙都留給了謝苗，原話是讓她開車練練手。

    謝苗年后在老家考完最后一科，現在還停留在馬路殺手的階段，怎么敢拿她的車練手，況且她也沒什么開車的機會。

    一路地鐵直達，到何家的時候，何為先正好在。

    謝苗一路把資料抱回到他的書房，直奔主題，“何教授，您知道我老板當年的畢業程序的設計課題嗎？”她把手機的圖片調出來，似乎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情，“是不是這個？”

    何為先拿過手機，把圖片放大，對著光看了一會兒，眼睛里冒著精光，“小丫頭，你從哪里弄來的這個？”

    謝苗嗓子干啞，“您先別問這個，只告訴我是不是？”

    何為先背著手，轉而去看她還回來的那堆資料，“是，也不是?！?/br>
    謝苗追著她的視線，求證的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出的自己的答案，“是，因為這個設計的確是李希光的。不是，因為這個畢業設計的最后署名人是高起維?！?/br>
    她的語氣漸漸咄咄逼人起來，她知道自己的情緒不好，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住，“是高起維盜取了李希光的畢業設計，他是個賊！”

    謝苗拿出單獨在包里放著的李希光的履歷，“可是b大卻讓一個盜取同窗辛辛苦苦熬出來的心血的賊順利畢了業，對給他們爭取了無限風光的受害者本人卻極盡封殺！”

    謝苗心里像刀割一樣疼，“何教授，您告訴我為什么會這樣，您明明知道高起維的所作所為啊，為什么這個后果卻是要李希光來承擔?！?/br>
    何為先確實最清楚里面的來龍去脈，面對謝苗的激動的質問，一時卻啞口無言。

    謝苗平復了一下情緒，決絕的開口，“沒關系，如果您也不知道，那我就去找校長，總有人能跟我說個明白的?！?/br>
    何為先突然轉過身子，素日總愛作怪的臉上帶著少有的嚴厲，“胡鬧！”

    “你以為b大是舊社會的專制獨裁，所有的決定都是一個人說了算？”

    謝苗停住了腳步，等著他的下文。

    “你知不知道當時高起維在醫院的時候要起訴李希光，起訴知道嗎？那是要坐牢的！”

    何為先此刻像站在講臺上一樣氣勢逼人，“你覺得b大校長處理的不好，那你要怎么處理？一個是故意傷人，一個是盜竊，把b大最優秀的兩個學子一起送進去才體現了公平公正嗎？”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是高起維蓄意傷害在先，最后的主動權反而全在他手上了?！边@個邏輯關系很明了。

    何為先嘆口氣，“所以說李希光那里候單純啊?！?/br>
    謝苗明白了，這就是高起維故意設下了圈套，等著李希光往里鉆。

    何為先從謝苗手里拿過那個檔案，直接撕掉了，“現在這個檔案沒什么用了，老頭子當年和校方達成了協議，以此來保住李希光這小子，現在他可不止是學士啦?！?/br>
    謝苗慚愧，“對不起，何教授，剛剛是我不對?！?/br>
    何為先不在意，相反還挺高興，“能遇到你，是他小子的福氣?！?/br>
    謝苗很認真的堅持，“老板他遇到您這個的恩師，才是他的幸運?！?/br>
    何為先一笑，“都一樣，都一樣?！?/br>
    笑完他又正經起來，“剛剛那個圖片你是從哪找的？”因為當年的事，b大都沒有了留底。

    謝苗將事情說了一遍。

    何為先對金起還有印象，“我沒記錯的話，高起維當年就是拿著這個設計進的這個公司吧，后來就沒再聽說有什么消息了?！?/br>
    后來高起維戴著人皮面具在社會上混的風聲水起，而李希光卻在一無所有之后從頭再來。

    科技項目初次審批之后的三天進入二次復審，也就是后天。謝苗已經收到了b市相關部門發出來的短信通知。

    所謂二次復審，也就是對資料合格的企業做一個二次篩選，在同類型的企業中間，科技人員的專利含金量更的優先。

    公平公正、合情合理。

    謝苗拍到的照片里還有高起維提交的年報，她也是在金起財務部呆過的，財務狀況如何以她現在的水平，一眼就能看出上面的數據是假的。

    財務報表造假、專利項目造假，謝苗不信明天的二審他們能成功。

    她后來想了想，陳可允之所以那么大口氣，應該就是已經知道了李然光對這次的申報毫不知情，欺負她一個人勢單力薄罷了。

    而她出其不意的偷拍，打亂了他們的陣腳。

    謝苗拿著金起漏洞百出的資料冷笑，就算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也能光明正大的贏。

    二次審核定于四月二十號，謝苗她們這一批定于下午三點半。

    一審主要是收集核驗資料，二審則是嚴控質量，必要的時候還必須要求該企業申報的科技人員到場。

    根據經營泛圍的不同，劃分了好幾個批次，南鋒和金起同屬于計算機互聯網行業，自然而然的作為同一個組。

    謝苗今天特意把鄭飛揚叫上，一是方便開車，另一個是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

    高起維的底被她窺探到一定不會善罷干休，她能逃脫第一次，不一定能幸運的逃脫第二次。

    鄭飛揚不知道一審時候的驚心動魄，正在為自己能參加到二審而手舞足蹈，“苗姐，到時候要我做什么嗎？”

    他以為今天他是有任務的。

    兩人是中午下班之后出發的，這個點不怎么堵車，謝苗心里想著事，聞言直接拒絕了他。

    過了會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補充道，“不管發生什么事兒，南鋒二審的時候，你一定要在場，知道嗎？”

    高起維不知道有什么后招在等著她，無論如何，得保證在場有人應對，不然就視為自動棄權。

    “苗姐，那你呢？”

    謝苗抿抿唇，定定的望著車流，“我有更重要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