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所有的事情出現的時候就已有端倪。該來的總會來，只是遲與早的區別罷了。

    “教授，那最后老板為什么又去了呢？他的性格您肯定也清楚，不想做的事情也沒有人能逼得了他的?！?/br>
    李希光一直都是一個有主見的人，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從南鋒的開始到現在，雖說很多事情看上去都是她在推著他前進，實際上，大的方向一直都被他掌控著。

    比如說與勵誠的合作，比如說科技大廈的新公司。實際上她所有的自由，都是在他給她圈的安全范圍內，穩妥驚喜卻也漸漸能磨滅人的棱角。

    何為先的話把她從記憶中拉回來，“這個比賽他確實是不想去，后來也確實沒去?！?/br>
    鄭飛揚和謝苗對視一眼，同時疑惑的看著何為先。

    何為先的臉上出現了后悔的神色，趙老師安撫的拍拍他的胳膊。

    “我從教務處看到系里交上來的名單之后，發了一次大火。b大這次的競賽關系到學校的名譽地位，所以一定要有實力足以和a大以及其他高校匹敵的選手，實際上那份名單都是中游水平的學生?！?/br>
    這不應該啊。b大明明很重視這個比賽的，從上次李希光去幫忙培訓學生這件事上就可見一斑。說到底，參加這種有含金量的比賽，校方和學生都是雙贏的。

    謝苗挪了挪身下的凳子，認真道，“教授，這不符合常理?！?/br>
    何為先沉浸在回憶里，并沒有回答謝苗的話。

    趙老師幫她把杯里的茶填滿，溫聲道，“大概強者總是受人仰慕的，沒有比他們更加優秀的人在前面樹立一個挑戰，那么再有吸引力的項目也比不上強者本身對他們的意義來的更為有力?！?/br>
    她的聲音悠長綿軟，又分外有說服力，漸漸的給她還原了一個“恰同學少年”的b大。謝苗沉默了，對他們那些人來講，沒有李希光的競賽，就好比沒有高度的險峰，沒有攀爬的必要。

    “校方強行施壓給系里，老頭子為了不逼迫學生做不想做的事情，那陣子跟校方領導鬧的很僵。后來小光的輔導員勒令小光必須參加，不然校方不會給他申請創業基金?！?/br>
    謝苗下意識的來來回回摳衣服上的毛線結，邊角被她摳的零零散散的虛線，“所以他就這樣參加了？”

    趙老師看到她的動作，把她的手拉過來握住，輕輕一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br>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趙老師比何為先看得開，她的心態一直很平和，在她看來，年輕人多經歷點事情也未必是壞事，何況李希光身上有別人都罕見的天分，注定是要比平常人的路走得更加坎坷。

    “小光倔，他是準備好了單打獨斗的，也相信以他的實力，不至于籌不到創業啟動資金。當時確實有不少合作過的企業都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短短兩天之內集體改了口風?！?/br>
    趙老師想起這件事也感覺很奇怪，大概商人趨利，這個是她不贊同卻又不得不尊重的地方。

    謝苗心一緊，難以想象那段時間他心里承受了怎樣的壓力，“那他的室友沒和他在一起嗎？”

    人在最艱難的時候，哪怕再驕傲的人也會渴望兄弟的支持，更何況好不容易遇到知己的王者。

    趙老師正要開口，何為先冷不丁的冷哼一聲，語氣極為不屑，“不提這個人還好，”

    他彎身把照片拿到眼前，“這個人可不是個簡單角色，我早都說了，這么些個穩定合作的公司突然間一致反水，沒有蹊蹺誰信？”

    這下連鄭飛揚都覺出不對勁了，“不是說師兄大部分的程序都給了他嗎？”

    謝苗微怔，憑老板的洞察力，那個時候肯定已經發現問題了。她一時不敢想象當自己信賴的兄弟拿自己親手寫出來的程序背叛自己的感覺。

    “畢業設計，創業壓力，兄弟背叛，還有學校的名譽......”謝苗不敢往下說了?，F在想來，她和陳可允的那點事兒都不叫事兒，和金起之間的紛爭，也微不足道。

    她的話讓在座的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何為先靜了幾秒鐘，起身去書桌最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本封存好的b大專用筆記本。

    說是筆記本，其實不過就是論文手稿罷了。

    前面的字跡剛毅不羈，謝苗很是熟悉。

    她接過來翻了翻，全是些她不懂的專業名詞，即使她不懂，但是最后面明顯的戛然而止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謝苗的手頓了頓，劃過那最后那一行潦草的字跡，心里似乎有什么答案躍然紙上，聲音恍恍惚惚，“老板她是急匆匆的停下來論文去賽場的是嗎？”

    所有的事情都措手不及，這是最無奈的選擇了吧，她懂他。

    何為先睿智的眼睛透過鏡片細細的打量面前這個女孩，他的徒弟或許終于等來了生命的饋贈。

    何為先正準備接著講下去，謝苗的手機突然響了，在這個嚴肅的氛圍里顯得格外突兀，但是她看也沒有看，執著的等何為先接下來的答案。

    鈴聲一直不斷的響，沒有人出聲打斷，似乎在比誰更有毅力。

    鄭飛揚起身去衛生間，不久后鈴聲戛然而止。

    何為先喝了一口老伴兒遞過來的茶，不涼不燙，“沒錯！我是看著他一路飛跑過來入的選手席，也是看著他在賽場上一鳴驚人！”

    以前的比賽大多都是教育機構舉辦的，而這次則是帶有一半社會屬性的競賽。畢竟贊助商來贊助的前提，也是想要發掘出色的儲備人才作為公司骨干培養的，“這樣也好，至少從側面說明了這個比賽的含金量?！?/br>
    何為先對這個做法很是贊同，他排斥一切不正規的虛假學術cao作。企業能有這樣的覺悟，也是造福了社會。

    謝苗的想法得到了驗證，心里并沒有去如釋重負的開心，反而高高的提了起來，問出了自己最最想聽的答案，“何教授，那老板他突然離場......”

    這種舉動無異于自毀前途，他當時似乎只有好好把競賽參加完這一條路了。如果這種緊要關頭，他還放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