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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頭頂有一束紅纓,這是主將的標志。他所穿的墨色甲胄,比尋常士兵更沉重,顏色也更深沉,胸口背后都有青龍圖騰,英武大氣,邊角處嵌有赤金,十分醒目。 姜臨川與沈淵穿的是同一種鎧甲,防護力極強,但非常沉重,普通士兵穿上后會行動不便。為了便于區分,他的護臂、鎧甲邊緣烙的是銀紋。 戰陣沒有那么多花樣,只追求短兵相接的瞬間,給對方帶來最大的殺傷力。 今日是錐形陣,沈淵一馬當先,手中緊握墨龍槍。 如果說錐形陣是一把利劍,那么沈淵就是最鋒銳的劍尖。 青龍軍如墨色洪流,沖進赤喉群之中—— 一時間,無數頭顱落地,赤喉刺耳的慘叫聲響徹云霄。 姜離塵眼神從那些殘肢斷骸上匆匆掠過,看向戰場中的林川。 他身騎白馬,手執玄鐵重槍。 并無第一次上戰場的緊張、驚惶,如入無人之境,從容殺敵。 等戰陣優勢用盡,各自散開,林川飛手一擲,手中墨色鐵槍一連穿過好幾只赤喉的身體,把它們死死釘在地上。 同時,身后長劍出鞘,只聽得一聲清鳴,一圈圍在林川身邊的赤喉頭顱落地,紅得發黑的血液如噴泉沖向天際。 這手劍術倒是不錯。 姜離塵微微點頭。 “殺!” 赤喉很快鎖定目標,前赴后繼向姜臨川沖來。 赤喉在妖鬼中地位極低,只是消耗品。 它們的目標始終是人族中最精銳、最優秀的那部分。 殺掉一個,能得妖王重賞。 沈淵同樣如此,他殺意凜冽,一時間脫不開身,每一槍都至少帶去幾只妖鬼。忽然想起林川,回首,見林川游刃有余,便放下心來。 “殺了他!” 沈淵已經成了戰場上的釘子戶,赤喉早已習慣。但姜臨川很面生,越來越多赤喉沖向姜臨川,如果能拿到他的頭顱,一定能領到重賞。 姜離塵俯首,視線始終在姜臨川周圍流轉,不肯松懈分毫。 赤喉在進入殺戮狀態時,鱗甲變紅,如血般熾盛,戰場上仿佛燃起烈焰。 而姜臨川被赤喉重重圍住,如同烈焰中流淌的水墨。 他身邊竟無一人援助,已深陷重圍。 姜離塵一掌拍在桌上,手邊的軍令被震起,又落下,碰出悶響。 沈淵說的話果真都是放屁! 他就是這么護的?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苯R川早有準備。 每首千古名詩第一次作出來的時候,都會引發異相。 如果是戰詩,則能發揮出驚人戰斗力。 誦讀戰詩時戰力會翻倍,然而消耗也十分嚴重,將士們經驗豐富,并不會第一時間就使用戰詩。 即使正在浴血奮戰,軍士們也清晰聽到了那句詩。 蒼穹忽然明亮,遠處冰雪覆蓋的高山清晰起來。 邊疆苦寒,即使是盛夏,高山之巔的冰雪也不會融化。 一切都被擦拭得明亮清楚,整個戰場如同一副盛大的畫卷。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br> 姜臨川周身文氣氤氳,仿佛生出無數云霧,將他籠罩起來。身下白馬一聲嘶鳴,傷勢瞬間痊愈,神駿異常,腳步矯健,竟學會了躲避赤喉的襲擊。 這兩句直白而大氣,讓人忍不住生出無窮期待感。 姜臨川聲音冷戾,陡然間殺氣四溢: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十步之內,他周圍的赤喉就被冰冷的劍光清了個干凈。 滿地血麟無數,唯見林川一人身著重甲,飛身而起,立于馬上,卓然出塵。 “好!”姜離塵看見這一幕,忍不住撫掌大笑。 姜臨川每念一句詩,劍光就亮一分,很快將附近的赤喉斬盡殺絕。 然而白馬颯沓,矯健靈活,仿佛能感知姜臨川的心意,總會將他送往赤喉最多的地方。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br> 最后兩句念完,姜臨川手中亮起沖宵劍光,向戰場周圍蔓延而去,無數長劍跟隨那劍光,攜著金色文氣,殺向所有來襲的妖鬼! 倏然間,全場靜默! 只聽見利器割破鱗甲,鮮血噴涌,汩汩如泉。 一時間所有人心中生出沖天豪氣,直欲將世間所有妖鬼斬盡殺絕! 劍光散去,異相終止。 所有來襲的妖鬼,頭顱落地,砸出磅礴大雨的聲響。 姜臨川接住飛回的劍,忽然發現無數人向他看來,眼睛發亮。 他不知要說點什么。 來自高處的視線始終追隨著他,然而在皇宮里的時候,就早已習慣。 他抬頭,正好望進姜離塵眼中。 站在至高處的年輕天子面無表情,身著九龍帝服,頭戴墨玉冠冕,眸中仿佛凝結著萬載不化的玄冰,清冷漠然,霸道無情,此刻,眼中竟有了些許笑意。 皇兄太漂亮了,讓人沒法不心動。 姜臨川肆無忌憚看回去,忽然被四面八方沖來的人抬起來,拋向空中。 歡呼聲鋪天蓋地響起,震耳欲聾。 “林川——” “賞——” 高坐云端的天子抬手,聲音冰冷,語氣威嚴,瞬間傳遍整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