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苯R川聲音平淡，然而音色實在清冷，完全與此情此景不相符。他問：

    “王大人，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我想活?！?/br>
    王廷在這里困了一個月，每天提心吊膽，等著景文帝的救援。

    當他發現來的是姜臨川時，就覺得不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好，你把他殺了?！?/br>
    姜臨川揮手，下屬立刻拖出一人，正是景文帝派來救援王廷的另一心腹。

    “你們二人只能活一個，或者一起死?！?/br>
    “是?！蓖跬⒋诡^。

    思考反殺的可能性。

    他很快發現并沒有，周圍全是姜臨川的人。

    被捆住的那人見姜臨川夜里出門，偷偷跟上來，被姜臨川抓個正著，堵上嘴，一路拖到這里。

    他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也實在不懂，為什么他不如王廷？

    怨氣值 80 90 100……

    王廷提刀結果了地上那人，雙膝跪地。

    “愿為小侯爺犬馬?！?/br>
    “不錯，倒很識時務。高大人在鏟除水匪時不幸殉職，記住了嗎？”姜臨川居高臨下，問。

    “記住了?！?/br>
    “人心易變，不可輕信?！毙⒄嫒藢Υ瞬⒉徽J同。

    他覺得殺掉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王大人上有老下有小，想必很惜命，我也不會讓你做什么，一切照舊便是?！?/br>
    “這高大人多次冒犯我，死有因得?！?/br>
    姜臨川不甚在意。

    “屬下一定會謹遵教誨?！蓖跬⑼耆桓疑蠄?。

    姜遠之坐擁八十萬兵馬，如今麾下又出了一個將才，后繼有人，誰人不知？

    “不知王大人調查出了什么？整理一番再回京罷?！苯R川隨口道。

    “是?！蓖跬⒉桓叶嘌?。

    等王廷被帶走安頓好，玄微真人與姜臨川兩人稟退旁人，商議朝事。

    燈下，姜臨川把玩白玉杯盞，漫不經心問：

    “師父如此處心積慮，是為了什么？”

    “替當初的太子殿下報仇嗎？還是扶持師兄上位？”

    “你都知道了?！毙⒄嫒擞行┰尞?，問：

    “是遠之……還是自己查出來的？”

    “當然是自己查出來的，丞相說師兄像故人?！?/br>
    “我也知道，師父是昔年名震天下的林公子?！?/br>
    “你如何想？”玄微真人并不緊張。

    他讓云清淮與姜臨川交好，有借姜家之勢扶持云清淮上位的意思。

    姜遠之對此持默認態度。

    這些年師兄弟二人情同手足，不管怎樣，姜臨川都不會背離他們。

    “我覺得師兄不適合那個位子?！?/br>
    玄微真人聞言，看了姜臨川一眼。

    也許是之前王廷殺人時的血濺到了姜臨川衣服上，屋內仍然能聞到極淡的血腥氣。

    姜臨川坐在燈下，籠在暖光里，面無表情，眼神十分偏執，帶著莫名兇性。

    仿佛不贊同他的話，不同意他的意見，就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

    所有洶涌的情緒，都壓抑在平靜之下。

    堪稱完美的皮相下，困著猙獰惡獸。

    玄微真人細看小徒弟的臉，一時間竟有些陌生，便覺得是這幾年在宮中抑郁所致，語氣溫和下來：

    “是。不過他有你相助，便能坐穩，你師兄那樣傻，你總不忍他被人欺辱?！?/br>
    “師父說這話當真偏心，若我想要呢？”

    姜臨川一笑，然而這笑莫名陰郁，反而覺得他情緒已經在爆發邊緣，聲音都沉下來：

    “我想當皇帝，師父同意嗎？”

    “為師不想看看你二人起爭端，如果清淮同意，那為師也同意?！?/br>
    “哦?！?/br>
    姜臨川沉默下來。

    其實玄微真人已經表了態。

    云清淮什么時候沒聽過姜臨川的話？

    別說是皇位，就算是他的命，只要姜臨川說要，云清淮怕也不會猶豫。

    “清淮雖然一根筋，心中尚有仁義。為師希望，你能不負初心?！?/br>
    “我不會讓師父失望的?！?/br>
    “為師想幫清淮報父母之仇，平冤昭雪。此生大半精力都用來策劃此事，確實對你有所虧欠?！?/br>
    “臨川想當皇帝，這很好。師父前半生幫他，后半生助你。以后莫說師父偏心了?！?/br>
    玄微真人定定看著姜臨川，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他的頭。

    “多謝師父?！?/br>
    “嗯?！毙⒄嫒诵α诵?。

    “師父只想著別人，自己沒有心愿嗎？”姜臨川問。

    “你們不是別人?！?/br>
    “你和清淮好好的，為師別無所求?！?/br>
    “一定?！?/br>
    經過一番交談，仿佛彼此間再沒有秘密，氣氛輕松下來。

    王廷隨便找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證據，與姜臨川一起打道回府。

    玄微真人繼續推動江南官場，上折請立太子。

    王廷這一路眼見姜臨川行事縝密，運籌帷幄，漸漸收心。

    反正已經上了賊船，還能怎樣？

    京中，景文帝終于迫不住壓力，立皇長子平王為太子。

    立太子后，卻立刻奪了太子的權柄，以他不友愛兄弟為名，將他拘在宮里。

    又多次夸獎賢王，似乎有改立太子的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