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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言之有理?!崩县┫嗖辉俣嘌?。 或許是因為讀書人沒親自上過戰場,總有幾分天真?以為做事就像說話那樣容易。 在景文帝上位之前,那位深得先帝愛重的太子,同樣是讀書人,光風霽月,提起戎夏,總說,殺至雞零狗碎之時,把他們趕到最北邊去,不與賊子議和。 “折子是同意還是……”景文帝重新繞回來。 “陛下貴為天子,無論如何行事,旁人都不會置喙?!崩县┫嘈θ轀睾?,神色恭敬,低頭拜別時,掩飾住眸中深深的失望之色。 先前為皇子時,喜好背后害人,還能說是善隱忍,通謀略,如今做了十幾年皇帝,竟無一絲長進,優柔寡斷,行事陰暗,與后宮爭寵婦人何異? 丞相離宮后,景文帝斟酌著,寫臨川體弱,北地苦寒,派遣太醫去就是了,想來秦川侯能體悟到他的孝心,父子二人明年開春再聚不遲。 宮里宮外再沒人提姜臨川不孝不悌一事,反而清一色夸贊,今天夸姜臨川過目不忘,學富五車,明天夸姜臨川忠孝兩全,仿佛不久前的詆毀都是幻覺。 在流言最猛烈的時候,四皇子、六皇子都甚少與姜臨川來往,但會彼此交換書信,四皇子只說,寬心應對,六皇子總是擔心姜臨川生氣,在信里長篇大論罵那些造謠的人。姜臨川看到后心情好了不少。 近來,那些改換言辭的人也零零碎碎為姜臨川了不少怨氣值。 想必都很困惑,為什么前幾天恨不得把他錘進棺材板,上頭話鋒一轉,轉頭就要把他夸到天上去?尷不尷尬?臉疼不疼? 來時是早春,幾場風波過去,還未感受盛夏,就匆匆到了秋季。姜臨川偶爾磕一顆延壽丹,吃糖豆似的,只要不頻繁,不會有太大影響??雌饋矸炊葎傔M宮時健康一些。 這樣,反而叫景文帝對延壽丹上了心。 太醫表示看不出什么問題,確實可以強身健體,想來是藥材過于珍貴的緣故,效果還不錯。 景文帝天冷時愛頭痛,忍不住試吃一顆后,當晚龍興大發,快樂無邊,瞬間愛上了磕藥的感覺,一時間,后宮又多了幾位懷孕的妃嬪。 景文帝覺得自己身體變好后,反而對繼承人方面松了口氣。 現在的兒子不成,以后還能生啊,還有時間慢慢教年紀小的兒子,問題不大。 本來頗受寵愛的六皇子因此被冷落,更喜歡給姜臨川寫信抱怨。他們每次都做得很隱蔽,閱后即焚,也不擔心被人看見。 今秋分外短暫,只晴了幾天,就匆匆下起了雪。一日比一日厚,不少地方都封城封路,禁止通行。 云清淮還在回京的路上,姜臨川放心不下,提前讓府中備好換洗衣物,每天叫人等在城門口,看云清淮有沒有回來。 每旬都有一天假,姜臨川能回府暫住一天,他本來在翻賬本,聽見外面有人高聲呼喝: “世子爺,云公子回來了!” 姜臨川抬眼去看,云清淮已經進來了。 一身甲胄,些許殘雪沒有抖落,進屋后被暖氣一熏,迅速融化。他這一去,風餐露宿,倒像長了幾歲,有將軍當有的堅毅挺拔。 云清淮睫毛漆黑,沾了融雪水汽,再望過來時,便有些可憐。 姜臨川聞見血腥氣,眉頭一皺。 云清淮下意識心里一突,怕姜臨川翻臉。 “冷不冷?怎么不披一件斗篷?”姜臨川伸手去握云清淮的手掌,果不其然,僵硬冰冷。 而且虎口處還有傷口,用力過度后的皸裂,以及一些擦傷、長時間握緊馬韁后留下來的青紫色印痕。 云清淮睫毛微動,不敢吱聲。 姜臨川這才發現云清淮看起來有些狼狽,還沾著泥。 “怎么弄的?”姜臨川皺眉。 “雪天地滑,摔了一跤?!痹魄寤葱⌒囊硪?,甚至還偷瞄姜臨川的表情。 原本他心里是很高興的,急沖沖過來,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路忙著趕路,并不齊整,萬一師弟生氣怎么辦?早知道應該找個客棧洗漱整理一番再回來。 “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在府中等陛下召見?!?/br> “嗯?!痹魄寤垂怨詰?。 “近來一直下雪,你怎么不在驛站多住幾日?何必冒著風雪趕路……”姜臨川問。 “我想早點回來見你?!痹魄寤创诡^,說完又偷瞄一下姜臨川的臉。 師弟長高了。 他們都有接近一年的時間沒見,師弟回信也少,后來忙著殺敵,他也沒空寫很長的信。 放不下師弟,想盡快看見,早一時半刻也是好的。 心如擂鼓,直到看到師弟時,才略有平復。 “我又不會跑,總在這里的?!苯R川無奈。 云清淮想開口說些什么,口拙,最后只笑了笑。 已有人為他準備了熱水,云清淮又看了兩眼姜臨川,仿佛看不夠似的,依依不舍,轉頭離開時慢吞吞,出了房門,看不到姜臨川后,瞬間一個沖刺,不見蹤影。 姜臨川繼續翻賬冊,有些看不下去,索性合上,叫人給云清淮下碗牛rou面,多放牛rou,給他填填肚子。 云清淮換上常服,整個人很放松,臉上胡子刮了,又溫潤起來。 非常自然的坐下,端起面碗,扒拉幾口,眼中浮現滿足、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