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餐廳，頂樓。

    余夏只要了一塊蒙布朗。

    今天她是來給司徒婧壯膽的。

    “我不去美國，我想去澳洲?！?/br>
    叉子插進奶油里，攪了一圈，她聽見司徒婧開口。

    “你可以自己決定任何事?！背懿痪o不慢地道。

    “那你呢？”女孩紅了眼，“你不陪我去對不對？”

    ……

    楚衍沉默。

    “如果我要求你陪我去呢？”

    他微微抬眼，確認她是否認真。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

    “好?！?/br>
    余夏長舒一口氣。

    可是女孩更加生氣了。

    “你不懂，我不要你這么遷就，我不要你明明不喜歡卻還要勉強，我不要大學還沒畢業就和你結婚，我不要爸爸總是給你壓力，我不要zuoai的時候你……”

    楚衍皺眉，見她越說越離譜，輕聲警告：“婧，不要任性?！?/br>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闭勁惺?，司徒婧沖動地跑出餐廳。

    余夏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想要站起來跟過去，卻被楚衍的眼神制止。

    她看著他打電話叮囑司機務必將司徒婧安全地送回家，看著他喊來經理立即清空所有人，看著他閉著眼靠向椅背，似疲累至極。

    她不敢打擾，放下叉子，想悄悄離場。

    這塊中間被戳空的蒙布朗，她終是無緣享用。

    “我送你?！焙孟裰浪男乃?，楚衍出聲，“吃完再走?！?/br>
    他需要一塊蛋糕的時間冷靜。

    余夏只能聽話地將蛋糕小口小口地吃進嘴里。

    女孩子的咀嚼聲很細微，有頻率的咬食，聽在耳里，像一只在轉盤上奔跑的小倉鼠，小心翼翼。

    竟意外地平復了他微微起伏的情緒。

    他睜開眼，直直地看向對面的女孩，可不就是只小倉鼠么？

    馬尾微微垂頸，劉海的碎發散在下巴，長長的睫毛撲朔，像是怕打擾誰，她專心致志地對待眼前的甜點。

    “再來一份？”

    余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驚了一下，抬頭直直地撞進那雙含笑的眼。

    “不必了?！豹q猶豫豫，她幾個呼吸間，仍決定開口，“司徒婧她，最近為了這件事很不開心?！?/br>
    又覺得不必多說，她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起身，“我先走了?！?/br>
    站在公交站牌下，余夏靜靜地看著來往的車輛。

    司徒婧曾問過自己想要上什么大學，她說她的學校楚衍已經安排好了。

    余夏知道，她們的煩惱一直都是不同的，生計和生活怎能混為一談？

    “夏夏，你喜歡過人嗎？你喜歡他，你就會患得患失，你就會想要成為他心里最特別的人，你就會希望他所有的原則在你面前都不再是原則?！?/br>
    “阿衍對我太好了，他總是在遷就我?！?/br>
    “我看不懂他?！?/br>
    微微苦笑。

    余夏也不懂。

    其實剛剛她根本不用吃完那塊蛋糕。

    大概是因為清楚沒了司徒婧這根線，她和楚衍的交集就會止步了，但自己還是有些貪心地想陪他片刻。

    少女最深的心意，甚至沒機會說出口。

    她突然覺得，喜歡一個人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把喜歡的感覺偷偷藏在心里，才是最輕易最不會受傷的，因為不會有期待，就不會去妄想。

    搖搖頭，她真心希望楚衍和司徒婧能夠好好的。

    “滴——”

    思緒被打斷，他看向開至身前的銀灰色suv，楚衍搖下窗，露出一個安撫的笑：“說過送你的?！?/br>
    她打開車門。

    楚衍只送到破樓前的一條路，余夏輕聲道：“這里就好?！?/br>
    他皺眉，看向陰森排布的危房，不太放心：“你就住在這？”

    摸摸耳垂，之前被他唯一一次送去學校也是約好了在公交站等待，無意被他看見這樣的環境，余夏有些局促：“走過去就行，前面不好開車?！?/br>
    “我送你?！?/br>
    “不用?！彼旨鼻械卮驍?，“我天天走，很安全的?！?/br>
    她害怕蔡國強見到楚衍，到時候解釋不清。如果說她生活中的“貧”還能坦然被人看見，那么蔡國強就是她生命中的“窮盡”，是她最不愿為人道的一處深淵。

    起碼，他不希望楚衍見到。

    楚衍沉吟，余夏的家境不好他知道，但幾次相處女孩表現的都很平靜，像剛剛這樣的情緒起伏在她身上極少見。

    無謂交淺言深，他不為難她，低聲嘆息：“張律師說，你沒有聯系過他?！?/br>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搖搖頭：“必要時我會聯系的?！?/br>
    下車后，她彎下身，眼睛在微弱的車燈下發出亮閃閃的光：“謝謝你送我回來，開車小心?！辈坏人卮鹁娃D身走入黑暗中，似怕他追問什么。

    楚衍看著女孩瘦削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終是調轉車頭。

    余夏不知道司徒婧和楚衍談的結果是什么，只知道從那天起她再也沒有見過司徒婧，而司徒婧的父親司徒陣因挪用資金罪被判刑入獄這件轟動全市的事成為了學校新一輪熱點。

    據說司徒家放棄了司徒陣，推了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司徒清明上去，司徒家不需要有污點的決策人，連司徒婧的母親也迅速與她父親離了婚。

    當然，罪名是真的，但大家討論的是，讓司徒陣罪名做實的除了他弟弟，可能也少不了楚氏的推波助瀾，司徒家的光芒太盛了。

    那件事沒過幾天，司徒陣在監獄中自殺了，曾經叱咤風云的人，怎么能忍受低賤地過完余下的人生。

    最不可思議的是，司徒婧快速地訂婚了，訂婚對象身份不詳，卻絕不是楚衍，這更加佐證了傳言的真實性。

    學校里沸沸揚揚地傳，司徒婧和楚衍徹底掰了。

    但余夏卻覺得，司徒婧一定還會回來。

    “夏夏，有時我真想一走了之，讓他永遠也找不到我，我要他狠狠地想我?！?/br>
    她曾這樣說過。

    *

    發泄之作，更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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