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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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長將手帕中的銅板一一灑落在水缸里。 夕陽把大家的影子拉的老長。 甚至還包括水缸內的黑線。 有人大著膽子湊近了看,只見大約有一半銅板上都纏繞著黑氣。 而且有的黑氣多,有的少。 武道長一下就明悟了,給災民們解釋:“這些黑氣就是穢氣,你們用了穢氣重的銅板后,那些黑氣就會纏到你們身上,輕則渾身瘙癢、排泄惡臭,重則一命嗚呼?!?/br> 那幾位江湖俠客和大夫也過來看了,連連稱奇。 武道長不敢居功,急忙說:“這些都是蘇仙長的建議,多謝仙長解圍!” 說著,他還給蘇苒之躬身。 蘇苒之側身避開,道:“武道長古道心腸,一心為百姓們著想,這一拜我受不得?!?/br> 災民們看著那想蛇一樣盤踞起來的黑氣,一個個都后怕不已。 剛才說自己‘賤命’的那幾個漢子,看了一眼后更是嚇得瑟瑟發抖,跪下求蘇苒之和武道長救救自己。 真到了快死的時候,據大部分人都會怕。 即便此前他如何豪言將‘生死置之度外’。 蘇苒之想了想,說:“如今俠客們請了大夫,稍后一一給你們問診。穢氣雖然可怕,但在程度較輕時,多曬太陽、喝一些湯藥,便會恢復健康?!?/br> 她補充,“不用太過憂慮?!?/br> 蘇苒之閉目查‘看’了一下身染穢氣的百姓數量,再估摸一下用藥劑量。 從她和秦無的積蓄中拿出三十兩銀子,交給大夫們:“災民們的藥錢我與夫君先墊付著,有勞各位大夫了?!?/br> “不敢當不敢當,”大夫們也在唏噓,“實不相瞞,這幾位掌柜在咱們江安府還算小有名氣,真沒想到他們會做這等事?!?/br> 那三人在見到武道長的時候,已經心如死灰。 這會兒安靜的跪在原地,不敢為自己辯解一句。 衙役們將他們各自捆綁起來,這種用邪術害命的事情,知府大人一定會重查。 武道長看著那些黑線,這會兒也不敢上手碰。 他用長又細的竹竿將那些帶有黑氣的銅板挑上來,用帕子包裹好。 “秦仙長、蘇仙長,這些我先帶回書院給山長凈化?,F在天色已晚,明日我帶些好茶,親自拜訪二位,可好?” 蘇苒之和秦無道:“善!” 夕陽已經快要完全落下,知府大人還在審案,暫時走不開,但也吩咐捕快們帶著火把前往災民營,將十里開外的營地照的宛若白晝。 火光讓秦無臉上緊繃的線條稍顯柔和,蘇苒之發現他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胡茬。 可見他近幾日也對請‘替’的事情稍微有所感知,心中壓力不亞與她。 她主動跟秦無十指相扣,兩個人掌心都是溫暖的。 在這空氣悶熱、其實心里快要涼透的情況下,兩人不約而同都成為對方的支柱,攜手往客棧方向走去。 那些俠客們自發的分擔了衙役的任務,為他們減輕一點負擔。 蘇苒之則將自己想到的那則話本內容講給秦無聽。 她知道,從今往后,整個江安府的人都將知道銀錢放在井水中,有黑線就是穢氣的消息了。 這可能會讓請‘替’這個組織傷筋動骨。 ——他們不能再借人財運和身體氣運了。 但她跟這些人,終究都是要會上一會的。 就看他們什么時候找上門來了。 第二日,蘇苒之等來了帶著好茶的武道長,卻沒發現其他任何覬覦的面孔。 就連當日在酒館中叮囑三人的男子都未曾出現。 武道長一邊泡茶,一邊推心置腹地說:“兩年前,我曾受山長囑托,出山抓過一位女子。她對自己陷害長川府木匠劉家的事情供認不諱,現在估計已經被送去京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問斬了?!?/br> 他臉色很難看,道:“當初我見那女子孤身一人,周圍百姓也說她從來不跟任何人交流,自己也沒有親眷朋友,我以為這種事情就能了結了。哪想到……哎……” 秦無喝了武道長的茶,道:“這并非前輩過錯,前輩不必介懷于心?!?/br> “我既然在春南山上修行,那這府城百姓就跟我有關,這些事都發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見他的自責和悲傷不似作假,蘇苒之和秦無安慰了幾句后,說起了其他事。 不然一直糾纏這個事情,容易讓武道長愈發難過。 聊了一會兒后,武道長突然想起什么,笑著說:“仙長們那些水……當日我在鬼市,可以說是買櫝還珠的典型了,居然以為一切都在茶葉,后來才發現,最重要的精華都是水和火?!?/br> 頓了頓,他說:“不知道老朽能不能討些水來?” 蘇苒之笑了笑:“我與夫君離開家已經有三個月,就算有儲物空間,從家里打來的水也早已用完。實在抱歉?!?/br> 自從凝成九根金線,蘇苒之對別人的‘感覺’可以說到了一個很精妙的程度。 比如她就是覺得淮明府河伯和城隍爺心思純正,可以交往。 但這位武道長,倒不是說他對自己和秦無有惡意。 蘇苒之就是覺得他這個人有點猜不透,故此,她做事也得留一手。 武道長捋了捋胡子,感慨:“時也命也,老朽于水沒有緣分??!” 他走后,整個客棧的來者們幾乎都驚呆了,完全沒想到春南書院的教諭居然親自來拜訪人。 而且這份姿態,完全不是長輩見晚輩,而是故友相見了吧? 這下,所有人看著蘇苒之和秦無偶爾進出客棧,都會投來羨慕的目光。 之前那位帶著刀的俠客更是震撼到快要說不出話來。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兄臺……不不不,仙長們,難怪你們不用去書院參加考核,原來你們是跟教諭同等的大能??!” 作者有話要說:苒苒:我不是,我沒有。 第129章 對此, 蘇苒之自然不敢托大,她如實道:“只是偶然結交一番?!?/br> 蘇苒之這邊謙虛,同一客棧的其他俠客們卻不這么認為。 能被春南書院的教諭如此禮遇, 定是一位大能! 緊接著, 將銀錢丟進井水中, 可以查看上面是否有‘穢氣’的消息不脛而走, 整個江安府所有百姓都知道了‘蘇仙長’這個人。 畢竟是她教大家用最簡單的法子來識破‘橫財’的。 一時間, 蘇苒之身上第一次出現功德比靈力還充沛的情況。 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因為功德充沛, 蘇苒之再用起三昧真火來,就不像之前給城隍爺祛除寒毒時那么費勁了。 蘇苒之覺得此刻應該在一處安靜、不會被人窺伺的小院里好好練習一下凝火。 但如今江安府處處都是奇人異士,她只是在臥房中稍微放出來一個小火苗,然后就迅速熄滅了。 “等離開這里的時候再說?!?/br> 蘇苒之下意識覺得武道長有問題, 但卻又找不出任何紕漏。 她能做的就是掩藏自己的底牌,讓別人對自己掉以輕心。 秦無設置了隔音結界, 蘇苒之才說:“我只是冥冥中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好歹也是一位修煉三百多年的大能, 可是在我們面前卻沒有凸顯絲毫‘底蘊’, 就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一樣?!?/br> 這也是蘇苒之見識過不少大能之后, 才隱隱察覺到的怪異之處。 同樣在鬼市遇到的虎妖女子, 也就是重嚶的母親, 那位就在樸素的外表下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甚至還包括方沽酒前輩, 他雖然態度放得很低, 脾氣也很暴躁,時不時會掉下巴,但說話卻很注意分寸。 事關天問長的隱私等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 而武道長不一樣,他給蘇苒之的感覺很單純,單純到分不清街邊賣的普通菊花茶和‘無根之水’。 單純到連兩年前抓給木匠劉氏換命的幕后黑手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這件事作為公事, 不應該這么隨便說出來的。 不過,假如三百余歲的武道長當真心性純善到這地步,那就是蘇苒之懷疑錯了。 因此,蘇苒之察覺到武道長的不對勁,與其說是冥冥中的感知。 還不如說是自己的推斷。 秦無對此表示贊同:“確實有不少疑點?!?/br> 他們商量著再去主街和河邊酒家逛上一逛,這回應該很難‘撞運氣’了。 但怎么說都不能輕言放棄。 這次再出門,蘇苒之沒有穿勁裝,而是換了身裙子,秦無也配合她穿了一身書生氣的長袍。 在他換好衣服的時候,蘇苒之眼睛一亮。 因為秦無沉默寡言的氣場,此刻穿著書生長袍后,有種別樣的儒雅。 再加上他渾身上下沒有磅礴的肌rou,被寬大的袍子一罩,顯得微微有些瘦弱。 這要是再拿一把折扇出門,絕對是萬千姑娘眼中的‘潘安’。 秦無基本上沒穿過這種‘不好打斗’的衣袍,除了成親時的衣服外,他基本上都穿的是勁裝或者短打。 現在看著月白色斜襟一寸寸上升至他的頸邊,克制守禮中又帶著驚艷。 秦無走了兩步,眉頭擰在了一起。 他實在不習慣這種行走透風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