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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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苒之微微有些驚訝,小刺猬不過她手掌大小,跟那發釵幾乎一樣長度,這是怎么收起來的? 王大郎到底當了數百年為人排疑解惑、消災祛難的白仙。 在蘇苒之疑惑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同時老實巴交的解釋道:“那是我們白門特有的納物手段?!?/br> 蘇苒之想,早就聽聞刺猬囤物本事一流,沒想到還真有天賦神通。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秦無背著幾十個柿餅行走,看起來像逃荒。 若是能像話本傳說中那樣修成乾坤空間的手段,自然是極好的。 但這會兒王大郎沒細說,蘇苒之也不便多問,畢竟她此行重點在王大郎對親爹了解多少上。 他們帶著王大郎去了一處茶樓,小二這些日子招待了蘇苒之和秦無多次,能認出來他倆。 見他們進來,就笑著問:“客官,可還是老規矩,二樓桌位靠后?” 蘇苒之說:“雅間,安靜點的?!?/br> 經常有人來茶樓只為與好友談話,不聽評書。茶樓為了招徠生意,自然備有雅間。 “好嘞,客官請隨我來?!?/br> 坐在雅間里,蘇苒之提壺給三人倒水,說:“你身上并無冤孽,想來取代王大郎,成為人子,定有苦衷?!?/br> 王大郎一路上都在猶豫自己一會兒要不要把所有事和盤托出。 畢竟他是保家仙,是吃了主家的供奉,才有了‘小仙’的稱號。 按道理說,在主家背信棄義之前,他是不能違背主家意志,也不能把主家事情透露出去。 哪想到兩位仙長不按套路出牌,一上來就給他開脫。 王大郎悶頭稱:“是?!?/br> 蘇苒之拈著水杯,并不喝下去,眼眸里的情緒讓身為保家仙的王大郎看不大懂。 頓了頓,她問:“你與蘇長河大俠的過往,可否告知予我?!?/br> 話音剛落,伴隨著‘哐當’一聲,直愣愣的王大郎倒在地上,把凳子也帶倒了。 這讓蘇苒之想到她小時候見過的刺猬,確實會在害怕的時候渾身僵直,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從地上滾開。 小二聞聲趕來,秦無沒開門,率先道:“無事,不小心碰落了凳子?!?/br> “哦哦,那小的一會兒再來收拾?!?/br> 王大郎身體僵直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才重新恢復了行動力。 秦無把他扶起來,同時按住他的肩膀,以免他開溜。 大郎一雙眼睛像沒有焦距一樣,不再去看蘇苒之和秦無。 直到蘇苒之把話又問了一遍,他才聲音顫抖著說:“我、我什么、么都不、不知道??!” 頓了頓,他閉上眼睛,不做反抗:“仙長們還是殺了我吧?!?/br> 他寧愿死,也不會把蘇大俠的事情說出來。 蘇苒之對他的反應早有心理準備,說:“白仙,你睜開眼睛,先看看我是誰?!?/br> 王大郎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 蘇苒之卻在他睜眼的時候閉上雙眸,同時抬手拿了自己的劍。 現在她的劍當然跟五年前的不一樣。 因為她身體在長,手也在長大,現在的劍會寬大一點。 但不變的是她揮劍的起手式,還有那緊閉的雙眸。 王大郎看到這一幕后突然爆發出全身力氣,當場掙脫了秦無的壓制,站了起來。 這一幕差點讓秦無拔出劍來。 然而王大郎掙脫后,并沒有對蘇苒之不利,而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秦無反應極快的用靈力扶住那將倒未倒的凳子。 不然砸在地板上,又會引來小二敲門詢問可有事發生。 王大郎本想對著蘇苒之叩拜下來,但想到他曾經是白仙,一般修士承受不起他一拜。 只能嘴唇顫抖著說:“您、您是蘇大俠的孩子!”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其實,蘇苒之早就覺得白仙聲音耳熟。 她想了一路,這才記起五年前的某天,雨勢很大。她在堂屋練劍時,白仙曾來找過親爹。 那會兒距離蘇苒之眼瞎不足五個月。 親爹知道把她一個人留在屋子里會害怕,于是便坐在堂屋角落里陪她,指導她閉目用劍。 當時,蘇苒之就聽到過這位白仙說話。 只是那會兒她看不見,又因為眼瞎特別心慌,因此才沒在第一時間就辨認出王大郎來。 現在蘇苒之回想起來,王大郎當時好像確實跟爹爹談到了‘子嗣、死’等字眼。 只是小小年紀的她聽不懂,便沒放在心上。 所以說,王大郎是見過她練劍的,現在蘇苒之模仿了當年的情景,他便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件事勾起了蘇苒之不少回憶。 當年才十歲出頭的她還沒練就聽聲辨位的能力,再加上一到雨天眼睛就突然看不見,她本能的只想緊緊抓住爹爹的手,撲在他懷里。 但爹爹特別狠心的一次都不抱她。 而是塞給她一把劍:“苒苒,你要記住,在最艱難的時候,只有劍才是你的依靠?!?/br> 那會兒,任憑她哭得撕心裂肺都不管用,爹爹一次又一次的拉開她想抱過去的手,語氣嚴厲:“拿起劍!苒苒!” 蘇苒之現在已經不大能記起第一次失明時,那害怕的幾乎要發抖的感覺。 只記得后來五年中,劍在手中的安全感,比懷抱更讓人踏實。 因為,當你哭泣時,并不清楚那個抱著你的人,以后是否會離你而去。 只有自己才能當自己的靠山。 一盞茶功夫后,王大郎坐在板凳上。 這回不用秦無按著他肩膀,他也不想跑了。 反而還轉頭給秦無道歉:“我剛剛掙扎時,可能刺破了您的手,這就為您療傷?!?/br> 他們白仙一脈,主管消災祛病,綿延福運。治傷可是他的老本行。 秦無搖頭說:“無礙?!彼稚袭敃r覆蓋著一層靈力,并沒有被白仙的刺扎破。 但確實硌了一下。 王大郎見秦無不肯伸手,只能給他吹了口氣。 登時,秦無的手上那些硌出來的白印子都消了。 蘇苒之看了一眼秦無的手。 王大郎在旁謙虛地說:“不過是小把戲?!?/br> 在王大郎說出有關親爹事情之前,蘇苒之注意到他先用一個灰白色的大圈籠罩住三人。 “如果被人窺伺偷聽,我會有感覺?!蓖醮罄扇缡钦f。 畢竟事關蘇大俠,他不得不謹慎。他詢問,“蘇大俠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的病……” 蘇苒之搖了搖頭,王大郎神色一暗,才把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一百一十年前,在供奉他的主家走后,白仙便被長川府王家請回家內。 到王大郎出生前,白仙已經保了王家三代,足足七十年。 長川府王家一脈開醫館治病救人,生來就行善積德,連帶著偶爾幫助王老大夫治療疑難雜癥病患的白仙都有功德。 而且杏林王家一脈心術正,從來沒什么盜人財運的腌臜念頭。 更是誠心供奉白仙。香火不斷不說,逢年過節還有貢品。 如此,白仙便在王家扎根了。 可沒料到天有不測風云,就在接近四十年前,王老大夫的孩子,也就是王大郎的父親去疫村治療瘟病,不慎被感染。 原本他可以第一時間趕回家求白仙救助。 但王大夫卻擔心自己回家途中會傳染給其他人。 便跟著疫村百姓同吃同住,有什么治療瘟病的想法都先在自己身上嘗試。 最后,王大夫果然配出一副能治病的藥劑。 但他的身子卻因為短時間內不斷試藥,徹底垮了。就算瘟病祛了,自己也沒幾日活頭。 還沒等他趕回醫館呢,人就沒了。只留下年邁的父母、心愛的妻子與剛出生的王大郎。 那年,瘟病要了總計十八個村子,數百人的性命。 最后喝了藥活下來的百姓莫不感激王大夫。 他們給王大夫立了長生牌位,可再也挽回不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白仙說到這里時神色愧疚,他們刺猬一向活得久,睡一覺都至少三個月。 他睡醒來后發現王大夫沒了,心里很難過。 一直喃喃著補充:“要是我沒睡著,察覺此事后,我能過去救了他的?!?/br> 最讓他愧疚的還在后面,王老大夫不僅沒怪他,還保持香火不斷。 王老大夫是個明白人,悲痛之余,他同樣不想耽擱兒媳,還勸她改嫁。 只要把唯一的孫子留下來繼承王家醫術就好。 王老大夫那會兒雖然已經快五十歲,但因為常年修煉五禽戲,他覺得自己再活個十幾二十年,把孫子教出來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