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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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做回女子后,已經無聊了數日。 這幾天好不容易得來幾冊話本,但即便是話本里所寫的故事,也沒有她方才親耳聽見的震撼人心。 傅生仿佛發現了自己的新癖好。 但礙于溫澤在場,此事又是關于溫澤父母,她便強忍著好奇心,沒有追問到底。 堂屋內安靜了片刻,溫澤對承恩伯的話已有幾分相信。 “伯爺,那之后呢?我明明記得,你還當眾……欺辱過淑妃娘娘?!睖貪勺穯?。 其實,溫澤一直很好奇,倘若承恩伯真的有那個心思,又怎會只是當街威脅幾句? 承恩伯一怔。 他當然記得有那么一回事。 溫舒宜的確像極了她的母親。 那日長安街偶遇,溫舒宜年紀尚小,但容貌秀麗漂亮,十分惹人惦記。 彼時,溫家又正當落難,溫舒宜不知身后有幾個混混尾隨,承恩伯不便直接出面相護,全京城皆知,他被摯友“搶”走了未婚妻,他不想一輩子活在這樣的陰影下,這才將自己偽裝的刀槍不入。 所以,那日他的確當街“欺辱”了溫舒宜。 承恩伯無奈,只能逐一解釋了一遍。 傅生聽完,一時情難自控,有種很想創造話本的欲.望在滋生。 溫澤沉默稍許,又想起了meimei的話,他直接問道:“伯爺今日來,除卻是想澄清你自己之外,是來投誠的?” 畢竟,溫澤也知道自己手段可能……卑劣了一些。他煽動了全城百姓,承恩伯府近日來的處境十分不妙。 沒有人想活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囧境。 況且,承恩伯總覺得,即便這么多年他擅于偽裝,過的依舊不快樂。 阿瑤和溫蘅雙雙離世六年了,他還裝模作樣給誰看呢。 承恩伯不喜歡“投誠”這個說法。 難道他就不能是關愛晚輩? “你無需再花精力查我,你父親與母親的事,與我毫無干系,我……”承恩伯突然哽咽,“我又何嘗不想替他們報仇?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br> 傅生識人無數,看出承恩伯沒有扯謊。再者,這幾年她的確是查不到承恩伯的把柄。 溫澤默了默,“不知伯爺可否提供一些證據,你方才也說了,想替我父親母親報仇,那你必然知道什么?!?/br> 承恩伯這才想起重點,“我知你在查柳家,這的確是一個突破口,不過柳將軍只是一顆小棋子?!?/br> 傅生催促,“伯爺既然來投誠,不如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之郎君?!?/br> 承恩伯的確有所隱瞞,在傅生的“咄咄相逼”之下,只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直至一個時辰之后,承恩伯才差不多交代清楚。 “總之,你若是要行動,那必然是要將大半個朝堂連根拔起,此事……皇上未必會放任你去做?!背卸鞑嵝训?。 水至清則無魚,再者,先帝留下的勢力過于龐大。一旦朝堂空置大半,帝王也會有所顧慮。 翠書這時過來稟報,“侯爺,到時辰用午膳了?!?/br> 溫澤點頭,傅生眼下有孕,一日三餐需得按時按量,但承恩伯恰好在府上,對方又已經“投誠”,溫澤沒有逐客的道理。 “……伯爺,若不留下一起吃個便飯?” 承恩伯眼眸一亮,眼眶紅了,“好、好!” 溫澤還有好些事沒有問出口,辟如,溫家這六年來還算安然無恙,這其中是不是也有承恩伯的庇佑……但他終是沒問出口。 溫澤腦中又浮現出,彼時承恩伯趴在巷子口偷窺的樣子。 他猜,伯爺大約早就想和父親母親和好,但遲遲沒有放下執念。 **** 三日后,京城發生了一樁大事。 柳將軍畏罪自盡了,還留下了罪狀書。 這一天下了朝會,溫澤去了軒彩閣見溫舒宜。 溫舒宜雖是有孕,但絲毫不顯,整個人看上去還如稚嫩少女一般。 兄妹二人在亭臺下落座,溫舒宜提醒了一句,“阿兄,你神情不定?!?/br> 溫澤一怔,他發現meimei不知從幾時開始,變得鎮定自若,形色不露于表面。 溫澤喝了熱茶,道:“娘娘,柳將軍自盡了,臣已親自驗過尸,可以排除他殺?!?/br> 溫舒宜才不會相信柳家會放棄大好榮華,“那罪狀書呢?是否有疑?” 溫澤如實道:“罪狀書也的確是柳將軍的字跡,他將六年前的事皆一人包攬了,那份罪狀書也實屬,但此事……不對勁?!?/br> 這時,溫舒宜忽的邪魅一笑,“此事看似天衣無縫,定然是宋相一黨逼著柳將軍扛下一切罪責,阿兄猜猜看,宋相一黨到底是怎么威脅了柳將軍,讓他情愿背負罵名去死?” “是為了保護某個人?”溫澤想不到其他。 溫舒宜沒有接話,她兀自思量片刻,又問,“阿兄,兵權的事,進展如何了?” 溫澤看著面前容色明媚,卻眼神隱露狠毒的meimei,他總覺心頭不安,“娘娘為何這般著急?” 溫舒宜微微垂頭,一手輕撫的小腹,唇角揚起淡淡的笑,“阿兄,我腹中這一胎是皇子,我有了皇子,就不需要皇上了?!?/br> 下一刻,溫澤突然站起,“……嬌嬌!”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臣失儀了! 娘娘,您這是什么意思?” 相較之溫澤的慌張,溫舒宜卻仿佛久經世事,“阿兄,天道輪回,因果報應,我當然是替溫家報仇,將那些人一個個鏟除?;噬纤?/br> 皇上他才是罪魁禍首! 可一想到這里,溫舒宜揉了揉太陽xue,腦中忽的一陣抽痛,她只記得皇上也是cao控這一切的人,但細節卻是模模糊糊,什么都記不清。 溫澤,“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醫?” 溫舒宜停止繼續想下去,她很快恢復平靜,“阿兄!你莫要再多說了,總之,我交代的事,你盡快去辦。我乏了,阿兄可以走了?!?/br> 溫澤,“……” 片刻后溫澤離開,溫舒宜呆坐在亭臺下。她抬手拍打額頭,卻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怎會這樣? 她明明記得,皇上害她好慘。她的仇家就是皇上!可為什么她根本不知道皇上究竟怎么傷害了她…… **** 芙蓉軒,柳書冉抱著喪書,痛哭不已,“父親……為什么……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已傳話給柳家,讓柳家早做準備,只以為溫家會尋柳家麻煩,卻不知,這才幾天過去就等來這么一個噩耗! “娘娘莫要哭壞了身子,大將軍一慣疼您,定然是不想看到您這般?!毙母箣邒咴谝慌詫捨康?,“老奴打探到消息,說是麒麟衛已經在徹查將軍府,眼下關鍵之際,是娘娘得趕緊重獲帝寵??!” 柳將軍膝下只有一女。 德妃可以說是自幼被放在掌心呵護長大。 她一手捂著胸口,忿然,“什么重獲帝寵?本宮幾時得過帝寵?!麒麟衛已是溫澤執掌,溫家怎可能放過將軍府?!父親都不在了,本宮還護著誰?!” 德妃癱軟在地,柳將軍名義上是畏罪自盡,會被寫入史冊,被世代唾罵。 德妃越想越氣,一口鮮血吐了出去,“父親!您怎的這樣傻……” **** 溫舒宜坐在小花廳曬太陽。 她懷中正抱著褚小白,小狐貍腦袋蹭了蹭她的小腹,就好像知道溫舒宜已經懷上孩子。 褚彥過來時,溫舒宜還在想著前世的事,她明明記得死后,她的魂魄親眼看見褚彥封了她的牌位為后,要與她百年后合葬。 可她對褚彥卻總有一股莫名的恨意。 懷疑他的深情,也懷疑她自己。 “嬌嬌,你現在懷著孩子,不宜接觸小白,朕命人先幫你養著?!钡弁跽Z氣格外溫和,連帶著對小狐貍也溫柔了。 溫舒宜看著帝王眉心的粉紅色泡泡,她愈發起疑,抬手去戳。 卻還是戳不破。 實在是頑固。 溫舒宜,“……” 褚彥捏住了她的小手,他以為嬌嬌這是在和他玩閨中之樂,“敢用手戳朕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了?!?/br> 溫舒宜斂默,她的目的性一直很強。 九歲起,家道中落。父母雙亡,阿兄殘廢,阿弟病重,這幾年她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她做每一樁事都帶有自己的目的。 從一開始接近皇上,設法入宮爭寵……直至此刻,她的目的已經很明確。 可是此刻,溫舒宜糊涂了。 她呆呆的看著面前俊朗無儔的男人,見他就如尋常郎君一樣,對她寵愛無度,她開始懷疑她對前世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那可能不是所謂的前世,只是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 溫舒宜不知道。 她從九歲起,一步步走到今日,早就沒了少女的天真燦漫。不敢去賭一場夢幻般的男女情.愛。 皇上此刻對她的心或許是真的,那以后呢? 待到他日,情分不在,她大約就會如后宮其他妃嬪一樣,成了被遺忘的落日黃花。 “嬌嬌,從今日起,朕每日陪你多走動走動,如此也好生產?!瘪覐┏两诔鯙槿烁傅南矏傊?,牽著溫舒宜的手往外走。 他知道女子生產要過鬼門關,特意詢問了黃太醫有關生產之事。 他更是擔心溫舒宜的小身板到時候吃不消,所以,一處理完政務就來了軒彩閣。 溫舒宜心不在焉,帝王卻是在持續激動中,“嬌嬌,朕實在歡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