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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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作答。 “也對,他已化身天魔了,還怎么和我在一起?所以才要瞞著我和香菇議定,將我送回香音界嗎?” 他說,“凜香主……是合適之人?!?/br> “但結果,我卻為蕭重九回來了?!?/br> 他怨恨難消,情不能堪,卻也再無立場多加干涉。只能掙脫她的手指,拔身離去。 卻聽她在背后輕輕的說,“但我真的快死了……阿羽,讓我見一見你吧?!?/br> 他腳步再次停頓,終是回身箍住了她的手腕,牽著她一道離去了。 他將她裹挾到青荒崖下,推在崖壁上,放肆的親吻下來。 樂韶歌于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他將要撕開她身上衣衫時卻驟然醒悟過來,猛地退開了。 樂韶歌嘆了口氣,抹去唇上水漬,“天魔沒有自我意識,不會侵蝕你的理智。你剛剛只是想撕去蔽體之物同我纏綿云雨罷了。并非是什么破壞欲|念所致?!?/br> 他羞惱尷尬,臉上飛紅,別開頭去不再理她。 樂韶歌忽就有些想笑,然而悲傷隨即涌上。她問,“你既已……修得天魔真身,可曾取回些別的記憶?” 阿羽不肯作答,樂韶歌便道,“忘了也好?!?/br> 阿羽卻又問,“若取回又如何?” “……大約可減少些我心中落寞之意吧?!?/br> 阿羽便說,“我就是我,不論記憶還是人格在一切宇宙之中都貫穿如一。你不必覺著沒讓我想起,便是遺棄了哪個我?!?/br> 樂韶歌上前,捧住了他的臉頰,凝視著他的眼睛,“所以,你是想起了嗎?” 阿羽沒有作答,只反問,“……你說你是為蕭重九回來的?!?/br> 樂韶歌失笑。伸手抱住了他,感受著他懷抱里真實的溫暖。 “是,卻并非是為他一人而來。阿羽,你當日為何要死在他手中?當真只是因為戰敗嗎?” 阿羽靜默一陣,才道,“我……”他腦中一時閃過落難以來所見一切悲苦之人,最終定格為鳳簫吟死前一嘆。 他必與蕭重九為敵,而蕭重九也必會因對抗他而聚合天下人心。那時他想,若蕭重九的道當真可救天下人……似乎也是各得其所的結局。 他便明白了樂韶歌所說“我為蕭重九而來”,究竟意指何處。 “我為鳳簫吟?!?/br> 樂韶歌卻是不經思索便明白他本意為何。笑著調侃,“哦,原來是為我大徒弟啊?!?/br> 她便說,“那么,我便可以和你說了——阿羽,這一次殺死你的人會是我。但你一定要活下去,等我再一次把你找回來?!?/br> 阿羽輕輕閉上眼睛,說,“好?!?/br> 第111章 三日之后, 杜爾迦眾揚起旗幟,在幽冥界各城主意帶輕蔑、卻又無法輕忽的矛盾觀望心態之下,開始攻打仵官城。 仵官城城主越清光早已嚴陣以待。 他在城外已輸了一陣,但他對于杜爾迦眾的心態, 其實和別的城主并無區別。 自天殘道成為幽冥界中修行的主流, 修士各自劃分地盤修建主城, 壁壘森嚴的構建起自己的勢力體系, 壟斷領內一切天靈地寶之后, 主城修士同尋常部眾之間的實力差距越來越遠。 幾千年來他們橫行無忌, 已太久沒有遭遇過來自民間像樣的反抗了。 他們眼里平民皆羔羊、蟲豸。最多不過是為他們種植丹材的藥奴。連人都算不上。 誰會在意蟲豸的反抗? 只是這一次越清光偏偏被蟲豸咬了一口。心中憤恨不已, 誓要將之撲滅泄憤罷了。 遺珠樓中也已搜得消息, 知道越清光釋出幽鬼池中所有殘靈, 煉化出兩只黃金巨靈像。用以在他和樂韶歌對決時, 專門撲滅“蟲豸”,不使之再來搗亂的。 樂正徵為此還專門給他們排練了武陣, 教授他們如何合力作戰。 散落在幽冥界的愿力,和這些反抗軍之間的相性極佳。雖說不能像修士煉化幽鬼一樣, 給他們提供什么修為, 卻也如法寶一樣可以運使自如。只要運使者的心志同這份愿力始終如一,便能發揮出強大的功效。這愿力由幽冥界中眾生代代積攢千年,厚重磅礴,取之不竭。實則比修士的修為更可觀的多。 但大戰初起時,這些從未和修士正面交戰過的“氓流”,在守城修士和黃金巨靈像的夾擊之下,還是不免陷入了短暫的驚慌和劣勢之中。 部眾作戰和修士作戰大不相同,自高處望去,只見人如潮涌。而黃金巨靈像則如潮水中刀槍不入的巨石。那巨石緩慢的向前推移著, 手臂向下一錘,便令潮水兩側分流。 守城修士或是騎在巨靈像肩頭,引來落石向下攻擊?;蚴欠€坐在巨靈像防線之后,喚出傀儡沖擊敵陣。也有些擅長近戰的,土遁到陣中,尖牙利刃襲殺一番,再土遁回來修整。俱都好整以暇。 反抗軍卻不善反抗這樣的力量,對于此類攻擊,本能的只會招架和躲閃而已。明明人多勢眾,卻眨眼就被打散陣形。徒然各自為陣耗費力氣,凝不成有什么有殺傷力的反擊。 他們所運使的愿力本就因壓迫而起,愿力之中既有反抗、守衛之心,卻也有暴戾的復仇宣泄之意。 是有失控的可能的。 樂韶歌對此心知肚明。故而當日溝通陰陽靈愿,所用是祭奠安魂之曲。教授給反抗軍凝靈的樂章,也為正氣之歌,強調的是反抗與守衛之心,是重塑人間正道拯救山河故人之愿,而非復仇與毀滅之恨。 ——但飽受壓迫的反抗之心里,又豈能沒有恨與怒的宣泄呢。 縱使樂韶歌著意去壓制和約束這份情緒了,可若一切約束都能永恒如愿,世間又何來堤壩潰塌水勢泛濫呢? ——眼下這般只能挨打卻不能還手的狀況,恰如被肆意欺凌壓迫的時光再現,到底還是漸漸勾起了這份愿力中內含的焦躁與暴怒。 ……而這原本也是壓迫者與作壁上觀者,注定該受的報應與牽連。 阿羽便在反抗軍的軍陣之中。 他已修成天魔,對于人類毀滅之心的感知最為敏銳……或者該說,天魔的存在,也會令這份怨恨毀滅之心,愈發失控和暴烈。 這也是他不愿在人前出現,而選擇無人的瀚海為據點的緣由。 可是……他不止是天魔,還是樂正羽。他有人類之心。 當樂韶歌以身涉險時,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關注她的安危。 到底還是分出化身,假扮作他人,守望在她的身側。 可這份守望到底還是徒勞的——正因他是天魔,他的記憶已貫穿了他所經歷過的三重宇宙。他知曉動用這份力量的后果。 ——當日他一劍揮出,原本只是想阻攔追兵,卻一劍斬落十萬部眾千里江山。 他不能擅動殺心,因為他的力量恰恰是最不受約束的。 他眼看戰事膠著,局面步步向著慘烈失控而去。 而樂韶歌正在前方阻拒越清光——越清光將整個仵官城修建成了巨大的傀儡機關城,如今正喪心病狂的將城中一切底牌揭開,勢要將樂韶歌擊落在此。她暫無暇分神。 而樂正徵修為已失,眼下憑借經驗和意志組織眾人,能維持敗而不潰,不使傷亡擴大,已是極限。 遺珠樓雖在修士眼皮子底下維持著龐大的聯絡網,可正面交戰他們卻毫無經驗。 眼下能扭轉大局,力挽狂瀾的,唯他而已。 ……可他當真敢動用自己的力量嗎? 他曾痛恨自己的軟弱與無能。 喉間玉被蕭重九廢去時,他在痛苦中何嘗沒有覺得解脫? 他曾是香音界中獨步無雙的天才少年,曾是門內長輩們給予厚望的后繼之人。 他琴下天籟牽動天地靈氣,蕩滌人心世情。 縱使戀心始終不能圓滿,他目光所追隨之人最終眷顧了他者??上阋艚缗c天音九韶依舊給了他世間最純粹高潔的美好。 然而……所有這些都是脆弱無能的。 掌握了力量的強者輕輕一推,便令鏡花水月碎裂一地。 他最終放下孤高,放下對往日時光的眷戀,去追求黑暗卻無可匹敵的力量。 ……仿佛得到力量之后,一切都能重回最初美好的起點。 可得到那力量之后他才發現,自己唯一想要保護和拯救之人已死去,并且再不能回來了。 他掌握著可毀滅一切的力量,內心卻陷入不可救藥的空虛和絕望之中。 最終選擇了自我毀滅。 可是,樂韶歌回來了。 這是她存在和活著的世界。 縱然對他這最該被湮滅的虛無之人而言,這個世界也是有意義的。 他明明是這世上最無敵的強者,竟依舊什么也做不到嗎? 縱使往昔一切皆是過錯,可他的前方竟也連絲毫正確的路也無了嗎? 想要幫助她。想要拯救。想要為這么多年來自己所見聞的一切,做一些有所助益之事。 他立在戰陣之中。明明掌控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卻如嬰孩一般赤手空拳。 而后他終于想起,在生命之初他同樣像嬰孩一般無知無力的仰望著大千世界時,他最先得到的東西——那也是當他踏上毀滅之路時,最終拋棄的東西。 ……原本,他是一名樂修。他琴下天籟,可牽動天地靈力、萬物之心。 “白翎?!彼p輕喚道。 于是潔白無瑕的靈鳥,如逆沖的白瀑凌空而起。 縱使在花團錦簇的香音界,也再難尋比白翎更炫目的靈鳥,何況是在荒蕪衰敗的幽冥界。 那純白之鳥扇動豐艷的毛羽盤旋在戰場之上,地上每一個交戰之人都不由有片刻分神,仰望那美好身姿。 而后白翎便在他膝蓋上,化作了一張琴。 樂正羽撥動琴弦,奏響了他的雅音。 這少年由來孤高,內心卻始終都是溫柔的。 縱使喉間玉已被毀去,縱使如玉脈般堅實溫潤的音脈已在經年折磨中斑駁破損,縱使連指尖的技藝都有些生疏了……可當他重拾過往之音,卻發現很多東西早已根植于心,實則從未被遺忘過。 那由滯澀斷續,漸至圓轉流暢的樂音,迅速傳遍了整個戰場。 ——他沒有動用天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