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庭端起杯子送到嘴邊，杯沿堪堪沾到下唇，又放了回去，他抬眼：“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他的確盯著藍庭太久了，說時遲那時快，柯言刷地收回視線，正襟危坐，解釋道：“是你長得太帥了，我想也許你有哪個角度不好看，但是沒找到，你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

    藍庭：“……”

    【好感度 1】

    “其實剛才和寇瑾聊天的時候，我問了他一些關于你的事?！笨卵越由现暗脑掝}。

    藍庭沒有說話，好感度默默地上漲了一點。

    【當前好感度：22】

    柯言心下放松，繼續招認：“他告訴我你有一個喜歡的人，你最近因她心情很好?！?/br>
    “寇瑾說的？”

    柯言道：“我不是故意問的，是聊天聊到那里，所以順便問了一句?！?/br>
    藍庭看起來有些緊張，欲言又止，手指重重抹過手中杯子的把手，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問：“你覺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他喜歡的人嗎？

    柯言揀著捧人的說：“那很好啊，她一定是個很好的人?！?/br>
    “……”藍庭：“他？”

    柯言：“……？”

    房間里的空氣陡然一滯，然后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

    屋頂，樓梯、沙發、茶幾、吊燈忽然開始小幅度的晃動，空間扭曲，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滲透進耳朵。

    ——這是喚醒對象內心受到極大觸動時才會出現的情況，幅度過大，可能會導致潛意識世界崩潰。

    剛剛還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

    柯言只在其他喚醒師的失敗案例中看到過這種情況，怔了兩秒，馬上反應過來，顧不得腳腕的疼痛，上前抓住藍庭搖晃：“藍庭？你怎么了？藍庭？”

    藍庭仿佛陷入了夢魘，緊捏著杯把手，骨節掙得一片青白。

    桌上放著的花瓶翻倒，滾到了地毯上，玄關柜上的擺件掉在地上摔碎，水晶吊燈嘩啦啦地響，柯言叫不醒藍庭，地面忽然晃動，他一個趔趄撲到了藍庭身上。

    搖晃加劇，藍庭卻像是處于暴風眼，周圍的區域卻是風平浪靜，咖啡沒有灑出來一滴?？卵躁_他的手把杯子放到桌上，伸手在他眼前晃動：“藍庭，醒醒！”

    為什么提到喜歡的人藍庭的潛意識世界會突然崩潰？

    這種情況應該怎么辦？

    很久以前看過的文獻在腦海中閃過，“潛意識世界出現崩潰征兆，需對喚醒對象進行安撫……”

    方圓半米之外，房間已經開始坍塌，細碎的土屑刷刷掉落。

    “藍庭？藍庭！”柯言摟住藍庭，放柔了聲音極力安撫：“我在這里，藍庭，我在這陪著你……”

    轟隆一聲，一個柜子倒下來砸到地上，柯言面前彈出紅色的警告框——

    【潛意識世界正在坍塌，請喚醒師盡快登出嘗試下一次喚醒?！?/br>
    怎么會這樣？！

    他剛剛觸及到了藍庭潛意識世界的通關密鑰，如果這次登出，就要再等二十四小時，藍庭被送到喚醒所時黃金七十二小時已經過去了一大半，萬一、萬一沒有機會了嗎？

    不可以！

    藍庭想要獨一無二，那么給他就是了。

    “藍庭，我會永遠陪著你，只陪著你，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很優秀，你喜歡的人也會喜歡你，她也會陪著你……”

    不起作用，坍塌還在繼續，旋梯從半空墜落，轟隆一聲塵煙四起，墻壁擠壓聲、破碎聲密密匝匝地擠壓著柯言的神經，腦海里響起強制登出的警報，他無計可施，一咬牙撐在藍庭身側，豁出去地抬頭在藍庭的額頭親了一下。

    倒塌倒一半的墻壁斜立在半空，騰起的塵煙凝固住，整個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

    雜聲戛然而止，柯言驚疑不定地退開：“藍——”

    一股巨力將他往前拽去，他失去支撐，撞在了藍庭身上，一雙手從他身后環上來用力收緊，把他牢牢地扣在了懷里。

    “藍庭？”柯言想要抬頭看一看藍庭，但禁錮住他的力道太大，他難以掙脫。

    坍塌的世界開始倒放，跌碎的吊燈復原，斷成數節的樓梯重新銜接，煙塵蜷縮著被吸回了斷裂的墻縫里，沙土在房間中拉出了一條條垂直的線倒墜回了房梁之間。

    失去意識之前，柯言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藍庭的低聲呢喃：“你總是看不到我?！?/br>
    第10章

    柯言記憶中第一次和藍庭碰面，是在大一下半學期。

    那天學校組織了一次大型講座，邀請到一位學術界的知名人士出席，班主任要求學生必須全體出勤，簽到簽退，事后還要上交筆記。

    柯言是實驗室的成員，住在教工宿舍，和班上的同學沒有任何交集，直到講座快要開始，老師現場點名時發現他沒有到場，才打電話把他從實驗室挖了出來。

    實驗室和大禮堂之間有一段距離，他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十分鐘。

    最后一排里側有一男一女之間夾著兩個空位，他盯著男生旁邊的位置，貓腰借路過去。

    當時正是初冬，男生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疊著腿，單手支著下巴靠后坐著，有種不易接近的疏離感?？卵耘驳剿媲?，被他的長腿擋住去路，小聲說了一句：“同學，麻煩讓一下?！?/br>
    男生渙散的視線霎時集中，落在柯言身上時，黑眸似乎震顫了一下，收回長腿坐直，柯言道了聲謝，側身從他身前經過，坐到了他旁邊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