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
從江山回來后,上書法課陳昀很關注我。一堂課共九十分鐘,除開授課,其余大半時間他都呆在我旁邊指導我,后來有一些女生竊竊私語,我聽見后讓他別管我了。 這回上課我心不在焉,在毛邊紙上胡亂涂鴉,陳昀留意到,找出一本經書讓我臨摹著靜心。 兩節課后他吩咐我留下來打掃衛生,我慢吞吞地收拾墨具,等教室空下來后我才抬眼問他:“陳老師,有事嗎?” 陳昀在關多媒體,不答話,等投影儀燈光熄滅,他示意我跟他去辦公室??偢杏X不是好事,我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進了辦公室,門扉半掩,可攻可守的姿態。 他讓我先坐,自個低著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什么?”我謹慎沒接。 “托你拿給老季?!标愱澜忉?。 我咕噥:“你怎么不自己給他?” 他往門那瞥一眼,搖搖頭,壓了聲音,“不太好?!?/br> “我不給,我跟他好久沒見了?!蔽艺f的是實話。 他了然地笑,“鬧別扭了?” 我充傻子,裝聽不懂。 “老季對學生向來大方,你跟著他只有好處。而且我看他對你挺上心的?!彼f完便直接把信封塞我手里,然后讓我走了。 我用手指丈量了一下信封的厚度,還沒我的一條指紋厚,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我把它揣進口袋,覺得麻煩,又有絲道不明的暗喜,陳昀跟季寅生挺熟的,那他既然知道我,肯定也知道季寅生另外的小朋友??伤咽聝和形肄k,是不是說明我的確如他口中所言“季寅生對我上心”? 我想東想西,連被人猛然蒙頭塞進面包車里都忘了尖叫。 他們好像毫不避諱讓我見到他們的模樣,上了車就把蒙我的臉罩拿開了。我后知后覺的尖叫聲卡在喉嚨,不上不下,最后發出來的單音節好像鐵質燒水爐水開,嗡嗡嗡,一連串地擠出來。 我故作鎮定地打量車內幾個高壯惡漢,試探地問出口,“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坐副駕駛的寸頭側過頭來,鼻子高得可以作晾衣鉤,“沉椿對吧?沒抓錯,你這臉好認的很?!彼麖目诖锾统鍪謾C,把照片無限放大,豎在我眼前。 我瞇眼一看,還真是我,我不懂什么時候得罪人了,“大哥,你抓我干嘛?” “沉同學,不是我要抓你啊,是我們老大要見你啊?!鼻徽{實在太流氓。 我心里一聲呸,說的什么屁話,有區別嗎?但我還是得裝孫子,“敢問你們老大是?” 寸頭神色恭敬,“待會兒你就知道了?!?/br> 我點點頭,“不會是要殺我吧?” 寸頭哈哈大笑,車廂內另幾個壯漢也跟著捧場笑,笑聲震得我腦殼疼。 笑完了他說:“我們不是黑社會,法治社會呢,我們都好公民?!?/br> 我強忍翻白眼的沖動,你們這公然綁架,還不是黑社會?! 車子一拐一拐,從茶山郊區拐進了茶山,山路晃的我想吐。在我要吐不吐前,總算到了目的地,荒郊野外的,難免讓我想起先jian后殺,再jian再殺,最后分肢拋尸的可怖案件。 大冬天的我盡出了一額頭冷汗,下了車被風一吹,涼得我整個脊背都陰嗖嗖。兩個大漢推搡著我往前走,借著微弱的手電筒光,一行人拾級而上,山上溫度低,我連打噴嚏。眼前逐漸亮堂起來,一棟山間別墅映入眼簾。 別有洞天,只希望不是我的棺材,我凄凄然,如果不是他們架著我,我恐怕早已腿軟跌倒。 屋內暖和,我吸吸鼻子,被安排進了一間茶室,沒有窗戶,悶得像桑拿房。過了會兒,有人進來了。 我抬眼,看到黑瘦男人,心里驀地輕快下來,攥緊的拳頭也松開。怎么說也是個熟人,應該不會殺人滅口之類的,只是腿依舊止不住地發抖。 我嗡著鼻子怯怯問:“你…您找我做什么?” 黑瘦男人揮揮手,一群人魚貫而入,有拿相機,有拿單反,有扛叁腳架,還有…幾個赤裸挺rou的男人。 我驚恐不安地緊貼椅背,“你做什么?有話好商量啊——” “季寅生拿錢不辦事,想來是不滿意價格,那我再送他個大禮,總成了吧?” 他的尾音直把我的心吊起來!季寅生!關我什么事??!我慌不擇路尖叫,“那你去找他???找我干什么?我跟他已經分開了??!” “哦?”他挑眉,顯然不信我的話。 那幾個赤裸的男人突然來抓我的手臂,把我從椅子上提了起來。我慌的大叫,四肢亂揮亂揎,他們反倒更用力,疼的我差點哭出來,腦子卻在恐懼中冷靜下來,“你放了我,我跟季寅生說,保證事成?!?/br> 黑瘦男人的視線像槍支的眼,他沉默了片刻,揮揮手,他們放開了我。 我絲毫不敢松懈,吞咽了下,“據我所知,季寅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蔽也诲e過他的任一表情,指甲扎進手心,強自鎮靜,“但如果你讓人這么侮辱我,不說我是不是季寅生的心肝,就是個舊情人,他面子也不好過吧。你也是男人,你應該懂的。而季寅生生氣的后果…” 我不再多說,鬼知道我在胡亂瞎編什么,好在黑瘦男人估計也有考量,成大事者,不可能這么沖動。果然,他讓那些人出去了。 他定睛凝視我半刻,折身出去了,順帶搜走了我的手機。沒兩分鐘就回來了,我的心又提起來,心跳快到耳朵里只有咚咚聲。 “他電話不接,沉小姐,你說說該怎么辦?!彼麅芍篙p巧地轉著我的手機,似笑非笑。 媽的,狗男人,估計還把我拉黑著,他媽的,真要被他害死了。 沒有季寅生的態度作擔保,我說再多也是徒勞。我絕望地閉了閉眼,淚水迫不及待地流下來,它們比我還想逃。 最后黑瘦男人讓人把我扒光,在別墅外拍了幾張裸照。我凍得瑟瑟發抖,羞恥心和熊熊怒火在我心口竄上竄下,疼得我整個人包起來。 他們獰笑著把我打開,對著我的私處連拍。密集的快門聲像剪子,直把我的自尊心絞得稀巴爛。眼淚鼻涕糊了臉,天上的云又是高積云。 好惡心好惡心。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