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8酸澀
時間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有不同的定義和感受。對于方家父母而言,高考前的這幾天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小女兒就要上考場了。對于門口汗流浹背的工人來說,時間又過得很慢,疲憊與炙烤將每一秒鐘都釘在原地,像是燒得半熔的鐵塊被鉗子拉成無限長的細絲一般沒有盡頭。 對于方寧來說,時間已經難以用快慢這個維度來定義了。只是在長久的麻木中,忽然會有那么幾個瞬間像被針扎了似的激靈一下,感受到一種突如其來的緊張。 已經太久了,她當然期待著高考趕緊結束??山洑v兩整天的考試,邁過那個檻的過程總歸沒有那么好過。 6月6日下午是看考場的日子。方寧不在本???,而是被隨機交換到了她從未去過的八中。 于是陳婉琴決定全家人一起陪女兒去探探考場環境,方行健也破天荒地請了假。 方寧問mama:“哥哥去嗎?” 陳婉琴:“去。燕城大學比咱家離八中近,你哥說他下了課之后直接去八中門口,等你看完考場和我們一起回家吃飯?!?/br> 終于要見到哥哥了。 心里先是升騰起隱秘的喜悅,可想到燕城大學的時候,方寧的心又狠狠蜷縮了一下。 以她的成績,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機會和方繼亭同校的。 她永遠也不可能堂堂正正地走他走過的路,去他上過課的教室坐坐。 如果能考上985大學,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陳婉琴在她面前揮了揮遮陽傘:“想什么呢?” “沒有……” 方寧低下頭開始換鞋,“走吧?!?/br> 出門的時候,方行健已經將車倒了出來。母女倆在車上坐好后,這輛白色的林肯MKZ就朝八中的方向行駛而去。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方寧透過車窗,看見前面的校門被烏泱泱的人和車圍得水泄不通,便知道這里就是八中了。 一大半的考生和家長都在這時候來考場,顯然校門附近是不可能有停車位了。于是方行健讓陳婉琴先陪著方寧走過去,自己去稍遠的商場找地方停車。 方寧牽著陳婉琴的手穿過擁擠的人流。到處都是一甩一甩的發尾,汗濕的肩胛骨,還有嗡嗡的絮叨聲。摩肩接踵,要推擠著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日頭又毒辣得狠,還沒到校門口方寧就感覺自己要喘不上氣了。 旁邊的兩個男同學說說笑笑,其中那個胖些的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腳。 “啊……”方寧疼得險些呻吟出來,可聲音卻哽在了喉嚨里。 因為她看到了方繼亭。 他側著臉,微微低頭,嘴唇蠕動著,似乎是在和誰講話。 于是她完全忘了疼,指給陳婉琴看:“媽,哥哥在那兒?!?/br> 陳婉琴卻沒找到,還在左右回顧著:“在哪兒?” 方寧又指了兩遍,陳婉琴才看到自己的兒子,不由失笑:“眼神可真尖,像長了雷達似的?!?/br>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方寧想:她身上可不就是長了名為方繼亭的雷達么。 他和她的五官有五六成相似,都不是什么濃墨重彩的長相,所以在人群中也不會是頂頂顯眼的那個。 可這種淡是有韻味的,是詩書累牘日復一日浸出來的。 他就好比渲染在雪白生宣之上的山水,令人見之忘俗,越細看越脫不開手去。 方寧常覺得他身上有種與浮躁焦慮的現代人格格不入的氣質,像仙人,像佛陀,與一切陰暗的欲望與情緒絕緣。 這種獨特的氣質總能令她迅速定位到他的身影。 于是她踮起腳尖揮了揮手,可是方繼亭沒有看到她。 心中有點失落,她牽著母親,撥開人流,一步一步地靠近。 一直到只有幾尺距離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方繼亭竟真的在和人攀談。 還是個女孩子。 她大約和方繼亭同歲,深棕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發尾處燙成優雅的大波浪,是個十足嫵媚的大美人。 方寧聽見她問方繼亭:“你今年八月份去鳳儀么?“ 方繼亭笑笑,似乎和她很熟稔的樣子:“去啊,我已經簽字了?!?/br> 那美人又問他:“這是你第一次去做田野吧?“ 方繼亭嗯了一聲。 “是啊,我還挺期待的,之前只去博物館做過一次修復?!?/br> 方寧瞧見了他的眼神。 生動而明亮。 那是他遇到極為感興趣的事物時特有的光芒。 而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方寧一下子難受極了,心里像是有顆檸檬被扎得千瘡百孔,連呼出的氣都是酸的。 什么鳳儀,什么田野,他們要一起去做什么,她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聽不懂? == 200珠啦,謝謝大家!晚上會加更一章 向300珠珠沖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