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陳磊顛來倒去的一肚子的話就這么被生生地斷在了喉嚨里,他愣了半晌,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我是這個意思?!敝茭L鶯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別為了不值得的人耽誤自己?!?/br> 這時,徐明海和秋實頂著兩張猴臉跑了進來。徐明海大大咧咧地只管問周鶯鶯要排叉兒。 “我去拿?!敝茭L鶯忙起身往廚房走去。 秋實卻敏感地察覺到了屋子里有些不同尋常的氣氛,他看著陳磊問:“叔叔,我媽怎么了?” 陳磊把秋實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然后胡擼了一把他柔軟的頭發,無盡的酸楚涌上心頭。他嘆了口氣:“沒怎么,商量給你們騰房的事兒呢?!?/br> 日子一晃就出了十五,這年就算是徹底過完了。星期天一大早陳磊拿著卷尺就奔了院子西北角的屋子。 徐勇和李艷東是雙職工,掙兩份工資。且就一個孩子,以平均水平來看,兩口子的日子過得不錯。 李艷東生得大鼻子大眼,雖然不算是主流美女那掛的,但也挺愛捯飭自己,順帶也喜歡布置家。這導致她這屋子里面處處都是一派虛假的小布爾喬亞格調。 進門后的右手邊的位置算是“客廳”,立著一張翻手為方,覆手為圓的四扇折疊桌。上面的花瓶里插著一束嬌艷的塑料牡丹花,旁邊則是兩把鋪著薄薄海綿的鐵紅色折疊椅。桌子正對著的是一個三屜電視柜,上面是一臺北京牌的彩色十四英寸電視機。上下開門的豆綠色雪花冰箱和蝴蝶牌縫紉機守在它的兩側。 “臥室區域”在最里面,包括毛巾臉盆架、小巧的四腿梳妝臺、雙人床和一個靠墻的大立柜——7、8年前北京最流行的家具。 整個屋子見縫插針,塞得滿滿當當,猛一看仿佛已經提前實現了小康。 徐勇去買菜去了,就李艷東一人在家。她看見陳磊一大早上就來堵門,就知道他要干嘛。于是她連口茶水都沒讓,只坐在椅子上翹起腿來開門見山地問:“你說吧,咱怎么碼?” 陳磊在房間里轉了三圈,開口道:“把小?,F在那張單人床搬過來擱你倆床旁邊?” “那你看看這屋里還有能下腳的地方嗎?”李艷東氣道,“合著我們家人都成兔子了,天天蹦著走?!?/br> “那把我那張的鋼絲床給小海睡,白天收起來,晚上拿出來?!标惱诟塘?。 “我兒子白天上學,晚上睡鋼絲床?虧他叫你一聲干爹!小海到底是不是你眼皮子底下看著長起來的???你怎么不讓周鶯鶯她兒子睡鋼絲床???” “行行行,嚷嚷什么?!标惱诎櫭?,“要是鋼絲床不靠譜兒,那就干脆改上下鋪。平面沒面積,咱們往上碼?!?/br> “哦,我這屋兒改集體宿舍了?!崩钇G東點頭,“我跟徐勇一過夫妻生活,我兒子就在上面聽著,然后上下鋪一起嘎悠,你是這個意思嗎?” “你說話能別這么糙嗎?”陳磊臉都紅了,“你們家徐勇也真受得了你?!?/br> “話糙理不糙,”李艷東一瞪眼,“不就是這么個事兒嗎?我倆有證兒,合法夫妻!” “行了行了,沒人說你們不合法?!标惱谏斐鍪謥砻桶刺杧ue。 “反正是你自己流氓假仗義攬下來的活兒,”李艷東看好戲似的瞅著他,“老想著怎么在周鶯鶯面前充大個兒的啊,我就看你怎么下這個臺?!?/br> 第12章 貼上倆囍字兒就能當新房 陳磊出了門,背著手挨院子里轉悠了一中午。最后,他在李艷東家北邊墻和院子過道中間存蜂窩煤的地方給自己找著了臺階。 下午他就叫來了幾個兄弟,四個人在旮旯里左量量右比比,聊得熱火朝天。 徐明海見院兒里來了外人,就拉著秋實跑出來看熱鬧。 “干爹您嘛呢?” “干嘛?給你研究怎么蓋房!” “怎么想起給我蓋房來了?”徐明海不明就里。 “你**的?!标惱谶呎f邊給弟兄幾個遞煙。 徐明海覺得他在說臟話。 “磊哥,咱只要往外接出一米來,就能把這小房兒搭起來,還能勻出點地方擱爐子?!币粋€歪帶著雷鋒帽的男人四處伸腦袋,一臉羨慕,“別說,您這院兒跟別的院兒比起來,還真挺清凈的,我都想住這兒了?!?/br> “水泥、沙子、石灰、磚瓦什么的只要一預備齊嘍,咱就開干。反正都不是外人,肯定不惜力?!绷硗庖粋€人接茬。 “跟哥兒幾個添麻煩了?!标惱诎€拍他們肩膀。 徐明海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陳磊這是來真的。 “小海,等蓋好了,果子和他媽搬你現在那屋兒去,你就搬這兒來。行嗎?”陳磊問。 “那有什么不行的???茲要是別給我從咱院兒轟出去,我睡哪兒都行!”徐明海把底線放得非常之低。 “但就是沒地方給你擱小書桌了,你得去你爸媽的大屋寫作業?!标惱谘a充道。 “沒事兒,反正我也懶得寫?!毙烀骱Eゎ^看秋實,苦口婆心地說,“果子啊,上學以后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以后幫哥把作業都包圓兒嘍?!?/br> 秋實默默點頭,陳磊小聲嘆氣。 這個平地摳餅的提議最終得到了李艷東肯定。眼下住房緊張是大家伙兒所有人都面對的難題,城鎮人均住房居住面積少得可憐。所以,在自己家門口接出一塊地方自行解決住房問題不算私搭亂建。以目前的趨勢以及附近幾條胡同的普遍情況判斷,茲要是不砍伐樹木,街道辦事處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