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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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尋思著,上次罵沈勁的那頓話是不是也可以順便往阮胭身上罵一頓。 而且說實話,他覺得阮胭這人比沈勁還絕,沈勁是渣得明明白白,阮胭還擱那兒藏著掖著背地里渣,中途還順道借著宋葉眉和沈崇禮這倆渣渣,又把沈勁這貨的愧疚心與同情心利用了一把。 說難聽點,這,這得是茶中之王吧…… 周牧玄收回心思,問他:“那你現在是什么打算?” 然而問完他就想收回來了,就這副卑微的樣子,都上趕著幫人煮面條了。 沈勁半晌沒說話,咬肌繃得緊緊的,最后他閉上眼說,“我當時有想過直接把阮胭封殺,把阮胭的事業全部切斷,把她的腿打斷,讓她哪里也去不了,甚至想過要不要和沈崇禮聯手,把陸柏良弄死……” “可是我都做不到?!?/br> 無力,真的,無力到對所有都失去控制。 “我一看到她,我就沒轍了?!?/br> 周牧玄故意說了句:“怎么一看到她就下不了手了,是因為她頂著宋葉眉那張臉嗎?” “你,”沈勁想罵回去,轉瞬又明白過來,他是在提醒自己,他最初也不過是把阮胭當個替身而已,沒有誰對不起誰。 他長長吸一口氣,一種悶意在胸中堆積,無處宣泄。 顧兆野始終不敢吱聲,經過了這事兒他真的懷疑自己的嘴巴是不是開過光。 他低頭拿著手機慢吞吞地刷微博,手指卻驟然頓住,他連忙把手機遞給沈勁:“臥槽勁哥,嫂子他們劇組出事了!” 沈勁瞥過去,周子絕被下了禁拍令,就連阮胭所在的劇組也全線停拍。 沈勁把手機拿過去,自己慢慢劃著翻看,越發眉頭擰得越緊。 看到那些被高清修復的視頻,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cao,聞益陽這個狗崽子原來是幫阮胭做了這檔子事。 劇組停拍,禁拍八年,周子絕現在整個人在崩潰的邊緣,阮胭還在劇組里,不知道她現在…… 他趕緊拿出手機,給方白發了個微信,問他們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微信提示了一個紅色感嘆號,他才想起來他早就被人拉黑了。 又只有給邢清打電話,邢清接起來就是一句:“阮胭不見了?!?/br> 那一刻,沈勁甚至覺得耳朵旁邊傳來了不明晰的嗡嗡轟鳴聲。 “你說什么?!?/br> “阮胭不見了,周子絕也不見了,劇組里有人看見,周子絕下午把阮胭拖走了,現在所有人都找他們找瘋了?!?/br> “好,我知道了?!鄙騽潘浪滥笾謾C,“你把他們劇組的具體地址發給我?!?/br> 掛掉電話后,邢清迅速地就把地址發了過來。沈勁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要走。 周牧玄攔住他:“你搞什么,你才喝完酒?!?/br> “我找代駕?!?/br> 沈勁說完,又覺得不行,那個地方開車過去走高速也要將近兩個小時。他連忙掏出手機打個電話,讓人把直升飛機調出來。 周牧玄嗤他一聲:“我看你真是瘋了?!?/br> “我他媽也覺得我被她搞瘋了?!?/br> 沈勁的動作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拿起桌上的鋼筆盒,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住腳說:“今天我跟你們坦白,就是想告訴你們?!?/br> “之前的兩年里,阮胭沒有你們想的那樣卑微,我不過也是個她的替身?!彼麛Q住門把手的手頓住,“以后,別讓人在背后說她了?!?/br> 說完,他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大步走了出去。 掛鐘上,指著“7”的時針以微妙的速度移動著。 * 把指著“7”的時針往前回撥三個小時,指著“4”的時針以微妙的速度移動著。 “阮胭,我今天我不弄死你!” 周子絕抓住阮胭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阮胭的左腿無力地垂在地上,她想掙扎,卻掙扎不過,她只能用右手扶著拐杖,讓自己不倒下去。 “周子絕,你要干什么?” “收拾你這個女人!你他媽把我全部的可能都毀了,你知不知道!” 周子絕的理智已經幾近崩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么,他只知道,他要弄死這個女人。 阮胭死死捏著拐杖,這是根鋁制的拐杖,不重,她攥得手指都發白。 周子絕看了她這副弱雞樣子一眼,鉗著她的手腕,他冷笑道,“垃圾,連我meimei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br> 阮胭被他拉到車上,上車之前,她對著副導演的背影喊了聲——“李副導!” 然而,李副導聽到了聲音,回過頭時,車子已經開遠了。 他怔在原地,有點沒反應過來。 阮胭用力按車門,周子絕把車門鎖得死死的。 “你要帶我去哪里、做什么?”阮胭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問他。 周子絕說:“說實話,我也還不知道?!?/br> 隔了會,他又說:“不過現在知道了,我聽組里的人說過,你很怕水是不是?因為家庭原因,有過應激障礙?!?/br> 周子絕握著方向盤說, “那就去我們那天晚上去過的蘆葦蕩吧?!?/br> 阮胭:“你要干什么?!?/br> “想讓你也感受一下,死了又生,生了又瀕臨死的感覺?!敝茏咏^聲音冰冷。 車子猛地剎住。 依舊是上周他們來過的這片蘆葦蕩—— 高大的蘆葦包圍著一片湖,風吹過,湖水漾起黝亮而細碎的水紋,有兩葉木舟浮在上面。 周子絕鉗著阮胭的手腕,把阮胭推搡著下車。 “太弱了?!?/br> 他說。 阮胭抿著下巴,“你依靠所謂的男性的力量優勢,來壓制一名女性,不覺得羞恥嗎?” “對付你這種狠毒的女人,怎么都不為過?!敝茏咏^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腿。 湖面平靜。 他說:“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為了這部戲付出了多少。十五歲,我得到人生中第一臺膠片機,我瘋狂地研究那些迷人的影像;十八歲,我考上首電,身邊的人都笑我窮,說我不配玩電影,呵那群垃圾,電影是用來‘玩’的嗎? “最后,一整個班,一整個學院,只有我背水一戰,跑去做了獨立電影人,劇本,燈光,錄音,全他媽是我一個人做的,最后我靠著那部電影給我們院捧回一個又一個獎。 “二十三歲,為了拍一個礦難題材的電影,我在礦井下和工人整整住了一年,洗澡水都是黑的;二十五歲,我被禁拍電影兩年,我就自己回去做地下電影,最后熬了兩年,送出去,那些自高自大的美國佬,哪個不夸我拍得好? “為了這部醫療題材,光是劇本我就磨了五十五稿。阮胭,你膽子好大啊,你的心可真他媽黑啊,那輛車,我他媽都沒想把你撞死,你是直接把我往死里整啊?!?/br> 周子絕整個人已經失去理智,他伸手,一步一步逼近阮胭。 “你真的沒想撞死我?周子絕別騙你自己了。那個車手,即使在你說的地方停下,我也會被撞到!不是殘,就是半殘?!比铍倮淅涞乜粗?,“是,全天下就你不容易,別人都很容易。我小心翼翼、千挑萬選選了你這個所謂的‘低調實力派’導演,沒想到給自己選了條毒蛇。你選我進組,不就是想著把我招進組,要不就折磨我,要不就逼我停拍付那筆天價的違約金嗎?我告訴你,現在這筆錢,得要你來出了,氣不氣?” 周子絕整張臉已經徹底青下來,他死死地盯著阮胭,最后猛地拖住她的身子把她往水里一推—— 沒想到,阮胭卻死死地拖著周子絕,拽著他一起往水里栽進去。 原本一直一瘸一拐的柔弱的阮胭,在此刻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在水里的動作靈活得如同一條魚一樣。 她死死地拽住周子絕不放,周子絕根本沒料到她一直都在裝瘸,猝不及防被嗆了好些水,而阮胭卻一點影響都沒有,仿佛她天生就是生活在這水里。 他的男性力量優勢在水里喪失無幾,阮胭把周子絕死命往水里拽,然后迅速地直接用拐杖的三角形握柄,死死套住他的脖子。 她拖著他往湖中心游,在那里,停著兩葉木舟。 水越來越深,阮胭游得卻越來越快。周子絕的口鼻在水里被一上一下的波紋瘋狂嗆著。 阮胭游到木舟旁邊,拿出她早就放在那里的繩子。 中途周子絕一瘋狂掙扎,阮胭直接就拖著人一起往水里按,他在水里憋不了多久的氣。 而她卻可以憋很久很久,這是她幼時和船上練出來的,海她都潛過了,她還會怕這個小小的湖? 阮胭把已經臉色蒼白的周子絕用繩子綁起來,最后借著浮力,拖著他,半浮出水面,看著他。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介紹你和宋葉眉認識認識,兩個不把別人生命當一回事的人,惡心的程度真是不相上下?!?/br> 周子絕被她用拐杖死死往水里按。 急促的喘息里,只能聽到她說了句跟沈勁一樣的話: “垃圾?!?/br> 在她放他浮出水面的片刻,他恨恨道:“你不也是個垃圾嗎?” “沒辦法和陸柏良在一起,就去睡人家的侄子?!?/br> “垃圾?!笨諘绨察o的世界里,他說出這兩個字。 阮胭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她額上,她和已經無力的周子絕一同浮在空曠的湖面上。 是啊。 他說的對。 她究竟干了些什么。 接近聞益陽…… 和沈勁在一起…… 她好像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一樣。 風吹過,蘆葦蕩的蘆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