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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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金二姑娘的死,吳大亮其實有作案時間,當時吳大光說他們收到信去上工之前,吳大亮并不在家,等他走在半路上才碰到弟弟,吳大亮并未說當日下午都去了哪里?!?/br> 金二姑娘死在宵禁前,吳大亮恰好有時間作案。 但是對于周紫娟,吳大亮卻全沒了時間,當日寅時,他是跟吳大光一起下的工。 謝吉祥如此說著,突然道:“這些吳大亮的線索,都是吳大光提供的,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吳大光的一面之詞?!?/br> 是的,他說自己跟吳大亮是在路上見的面,也說吳大亮是寅時從南郊碼頭離開,然而金虹盟的管家卻很清楚,當時的工錢是吳大光替代吳大亮取的,吳大光說吳大亮腹痛去如廁,金虹盟的管家也認識這兄弟許多年,便就把工錢直接給了吳大光。 那么,再結合竄逃在外的吳大亮,這個雙重的殺人案是否可以重新推斷? 吳大亮不知為何先殺金二姑娘,又殺害了妻子的周紫娟,以此要求吳大光替自己遮掩,然后爭取一個時間,讓他能夠竄逃在外,不被追捕。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因果,就是他為何要殺金二姑娘。 當吳大亮被送到皋陶司的大獄時,已經是落日時分。 燦燦暖陽在晚霞中沉浮,映出一片姹紫嫣紅。 謝吉祥跟著趙瑞和白圖順著樓梯往下行,一步一步來到陰森森的大獄之中。 吳大亮被關在其中一間牢房里,他消瘦、黝黑、年輕卻了無生氣。 他跟吳大光長得很像,只是長相更為俊朗一些,眉目也更清秀。 但這一切,都被他無神的雙目和干澀的嘴唇所破壞,讓人對他生不出任何好感。 吳大亮一看到趙瑞的身影,就如同發了瘋一般,奔上前來一把抓住牢房的欄桿。 他嘶吼著:“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給我個痛快吧?!?/br>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趙?慫包?瑞:我不對,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謝?冷酷無情?吉祥:當真不敢了? 趙?慫包?瑞:當真……吧? 昂~謝謝大家關心呀,大家也要注意身體,然后最近評論突然少了好多,是不是需要認證才能發? 第49章 鴻雁傷11更新:2020-09-24 17:18:34 吳大亮神情癲狂, 看起來特別激憤。 謝吉祥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激憤,只等他略安靜下來之后,才低聲同趙瑞說了幾句。 趙瑞眉頭一皺, 冷聲開口:“吳大亮, 你殺的是誰?” 吳大亮哽咽一聲, 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就那么僵硬地哽在那里。 謝吉祥總覺得吳大亮的反應很奇怪。 具體奇怪在何處,又為何奇怪,她是說不清的,但內心深處,她對吳大亮多了幾分審視。 吳大亮不吭聲, 趙瑞卻沒有那么多耐心。 “吳大亮,你可知剛你已經承認犯了殺人重罪,即便你不招認,皋陶司也可順著證據線索查到死者?” 趙瑞淡淡道:“實話同你說, 死者已經出現了?!?/br> 吳大亮眼神飄忽,面色發白, 那雙干澀的嘴唇哆嗦著, 他猶豫半天, 末了才道:“是……是金二姑娘?!?/br> 吳大亮昨日寅時下工之后便竄逃出京,他不可能知道下午才報案的金家死者, 金二姑娘的死, 顯然他早就知道, 也篤定人肯定會死。 即便他不是殺手,他也是知情者。 趙瑞和謝吉祥聽到這話,這才略放下心來,嫌疑犯落網, 招供罪行,這個案子說不定今日便能了結。 吳大亮把金二姑娘供出來,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重擔,一下子就放松下來,不再如剛才那般倉皇。 審問犯人,只要看到對方卸下心防,趙瑞就會如同看到獵物的毒蛇,咬住不放。 “吳大亮,只要你坦誠相告,本官可酌情從輕發落,”趙瑞一臉冷酷,“但若你隱瞞真相,撒謊欺騙,那本官也救不得你?!?/br> 吳大亮一聽這話,立即就有些慌亂,他慌張說道:“我,我……我昨天,不是,是前天夜里殺的人!” 他結結巴巴的,看起來比之兄長吳大光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遇到這樣的事,連話都說不太清楚,只兀自慌張。 趙瑞垂眸,輕輕把茶杯放到桌上,只聽“啪”的一聲,吳大亮嚇了個激靈。 他不自覺就說:“昨日……不是,是前日下午我在金虹盟的商船上搬貨,趁著管事不注意,直接跳入水中游到金家的小碼頭前,待守門人打盹便潛入金家,殺了金家的二小 姐?!?/br> 吳大亮一口氣說到這里,不帶停歇繼續道:“殺了人之后,我就有點怕,總是想著逃跑,第二日下工拿了工錢,我就立即跑了?!?/br> 這一串話說下來,跟背誦的一樣,不帶停頓,也不帶絲毫情感。 謝吉祥努力壓下心中的怪異,問他:“你為何要殺金二姑娘?你都不認識她吧?” 吳大亮聽到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帶遲疑地道:“是……我為何要殺她?因為她狗眼看人低,看不起窮苦百姓,老子辛辛苦苦在碼頭搬貨,還要被老板家的大小姐嫌棄嘲諷,老子不能忍?!?/br> 如果僅憑這個理由,殺人也在情理之中。 謝吉祥緊追不舍:“那你為何殺人之后還要給她妝點一番?那兩身嫁衣是你買的吧?” 這個確實是吳大亮買的,他也不含糊:“是我買的,我就想殺了她之后給她換上嫁衣,好羞辱她,我讓她到死都嫁不出去?!?/br> 吳大亮這么一說,字字句句都跟金二姑娘的死對得上,且他知道旁人不知的細節,若是在護城司,這案子只怕會立即結案,不會再做拖延。 但這是在皋陶司,辦案的是謝吉祥和趙瑞,不止他們,就連蘇晨和夏婉秋也覺得吳大亮的證詞顯得很是怪異。 不知如何來形容,內心深處,他們總覺得殺人者并非吳大亮。 趙瑞垂下眼眸,認真思索一番,然后才道:“吳大亮,你除了殺害金二姑娘,還殺了誰呢?那多買的那身嫁衣呢?” 吳大亮微微一愣。 這一瞬間,他臉上有些許遲疑,卻并非應該有的驚慌。 被問及還殺了誰,他竟然猶豫了。 是試探對方到底知不知道底細,還是在猶豫是否應該坦誠相告?總歸,吳大亮一時間竟沒說出話來。 趙瑞冰冷的聲音在陰森幽暗的大獄中響起。 “吳大亮,根據大齊律,殺人者償命,你無故殺害金二姑娘,造成金二姑娘的死亡,理應判處絞殺之刑,待到案子上報刑部,秋后便會問斬?!?/br> 趙瑞沒說一個字,吳大亮都哆嗦一下,顯然趙瑞說的這些殺人后果,他是全然沒有想到的。 但吳大亮再害怕,他也沒有改口。 “金二姑娘就是我殺的,我殺了人,害怕竄逃,一切都是我干的 ?!?/br> 謝吉祥突然開了口:“你是昨夜宵禁前殺的人,趁著宵禁出了金家,回到碼頭上,你為何不直接竄逃出京?早上一夜,說不得已經出了奉天,官府便是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立即就把你抓捕歸案?!?/br> 這個問題,實在有些刁鉆。 吳大亮低下頭去,少傾片刻才道:“我身上沒錢,我得干一天工賺些銀錢?!?/br> 燕京碼頭的搬運長工是辛苦活,一次搬貨的工錢比城里一整日的長工要多一些,大抵有五六十錢。1 若是一月能出工二十日,一個月就能賺一兩銀子,實在是很好的活計了。 但是這種工作卻無法長做,對身體消耗太大,一月隔三差五做上個十二三日,已經到了極限。 五十文看似不多,但若是他竄逃在村中縣鎮,能讓他勉強混個十天半月,這是不被抓的前提下。 如此一說,竟也有了合理解釋。 但謝吉祥卻還是不肯放棄,她繼續道:“若你是一時沖動,殺害了金二姑娘倒是情有可原,但你提前踩點,又是游泳竄入,肯定是早就有了預謀。待進了金家,你又是如何知道金二姑娘身處何處的?再一個,你殺了金二姑娘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落個秋后問斬的下場,到底圖的是什么?” 是的,這才是本案的根本。 吳大亮年紀輕輕,家中富足,幸福美滿,甚至在南郊商街還有相好,實在沒必要因泄憤殺人。 他殺了人,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把大好的日子一瞬抹殺。 這不合理。 雖然吳大亮的回答似乎字字都說在點子上,可謝吉祥內心深處,依舊覺得他的行為不符合常人邏輯。 吳大亮實在不像是一個會沖動作案的人。 若是明知道會被抓卻還要殺人,那么即便是怒發沖冠,任何人都會猶豫。 謝吉祥一連串的問題仿佛燒沒了吳大亮的理智,他一躍而起,憤怒地直拍欄桿。 “你們怎么那么多問題?我說了,人是我殺的!” “你們就把我抓了,直接關了殺了都行,人就是我殺的,別再問了,別再問了!” 吳大亮已經語無倫次。 謝吉祥微微皺起眉頭,她清亮空靈的聲音在大獄里響起:“吳大亮,你是否知道,你家中也 有人死了?” 吳大亮狠狠愣住了。 跟剛才的呆愣不同,現在的他,臉上的癲狂漸漸消退,只剩下難以置信的慘白。 “什么?你再說一遍?”吳大亮啞著嗓子開口。 他跟吳大光長得有八分像,只是人沒有兄長健壯,又偏了些文弱,倒是一副極好的清秀面容。 如此冷靜下來,眉眼之間倒也有了幾分兄長的影子。 謝吉祥突然想到,若不仔細去看,漆黑深夜里,兄弟二人只怕會更像。 “我說,”謝吉祥嘆了口氣,她緊緊盯著吳大亮,一字一頓道,“你家中也出了事,也死了人?!?/br> 這話說得含糊不清,有很明顯的誘導,但吳大亮現在已經沒辦法去分析對錯了。 他緊緊抓著牢獄的欄桿,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們……他們答應我的!怎么會,怎么就這么狠?” 謝吉祥同趙瑞不由自主坐直身體,趙瑞低頭看了一眼謝吉祥,見她正目光炯炯盯著吳大亮看,便知她也猜到了到底為何。 吳大亮被抓之后的種種表現,他如同背誦一般的說辭,都代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