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山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他說她跑了，又說女人都賤，依附男人，還想背叛男人。我不敢告訴他我什么都看到了，我恨他，他想他去死！”

    證明況山沒有撒謊的方法很簡單，看看院子里到底有沒有尸骨就行?；ǔ缤ㄖw櫻，趙櫻馬上派人過去，當真在二兄老鹵廚房后面的一塊地下挖出了一副白骨。

    “這下你們相信我了吧？”況山咬牙切齒，“你問我對他為什么沒有感情。他殺了我媽，我恨不得他死！”

    這一突如其來的線索打亂了警方的節奏。

    已經被并案偵查的三起案子里，最近發生的一起，被害人曾經殺死過一名買來的女性，并將其埋在自家院子里。假如是有人為康晴復仇，所以殺了況明，那汪杰和黃霞遇害和此事有關系嗎？

    由于挖出了白骨，現場正在進行勘察，柳至秦也從市局趕過來了——他本來正在調查況明的通訊情況和網絡痕跡，況明遇害當晚出現在廚房這件事很蹊蹺，當時那么晚了，所有人都已經離開，況明去干什么？還是說，有人將況明叫了過去？

    通訊記錄沒有異常，況明當晚接到4個電話，全部核實下來，沒有1個是讓他去廚房。

    小雨下個不停，打傘麻煩，不打傘不一會兒衣服頭發就濕了。柳至秦過去時沒撐傘，花崇丟了件透明的雨衣給他。

    “白骨的身份不好核實，況山說她叫康晴，但趙隊剛才聯系我，說向況明幾個交往密切的朋友核實過了，他們都沒聽說過況明買過人，也都沒有見過康晴?！被ǔ缪澴由嫌胁簧贋R起來的泥點子，他也沒在意，“調查時間太短，暫時也沒有發現這里、況明的家里有這個康晴生活過的痕跡?！?/br>
    柳至秦道：“你懷疑況山沒有說實話？”

    花崇皺著眉，猶豫了幾秒，“不好說，這件事太突然了，而且很蹊蹺。你想，況明如果確實花錢從人販子那兒買了人，還一起生活了5年，他的嘴會那么嚴，一個朋友都不告訴嗎？他說不定會跟朋友——尤其是男性朋友炫耀。但現在的情況是，除了況山，沒有其他人知道康晴的存在?！?/br>
    柳至秦道：“而況山說的地方確實存在白骨?！?/br>
    花崇捏住眉心，“其實當我聽況山提到人口販賣時，第一想到的是‘銀河’?！?/br>
    柳至秦瞳光一沉。

    “但進行人口販賣的也不止是他們?！被ǔ缬值溃骸皰侀_況山的證詞不論，這具白骨到底屬于誰，其實還說不清楚?！?/br>
    柳至秦微垂著眼眸，看著腳下的地面。

    雨似乎大了些，落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霧。須臾，他說：“假如況山沒有說實話，那他撒謊的目的是？”

    花崇搖頭，“我這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么頭緒。白骨做起尸檢來很麻煩，裴情可能難以確定死亡原因?！?/br>
    “其實照況明的心理狀態，他在被前妻拋棄之后，孤身回到安江，對女性非常厭惡，但又需要有一個女人來解決生理需求、照顧他和況山的生活，低價買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是他可能做出來的事?！绷燎氐溃骸岸鴽r山自幼失去母親，對康晴的態度從敵視到親近，再到后來的當做親生母親，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當他目睹況明殺死康晴，對況明產生強烈的恨意，但又不敢讓況明知道自己看見了，也不敢報警，這同樣符合他那個年齡階段的心理?！?/br>
    頓了下，柳至秦又道：“不過康晴的存在只有況山一個人知道，這一點確實不合邏輯?！?/br>
    花崇說：“也有可能是趙隊那邊還沒有調查得特別深入?！?/br>
    下雨的時候，天似乎就黑得特別快，這才剛過中午，天色就很暗了。

    況山被帶到二兄老鹵，這是況明死亡之后，他第一次來到這里。

    他在白骨坑邊站了好一會兒，低著頭，舉著傘，雖然穿著冬季厚重的衣服，還是顯得十分單薄。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們以前就住在那里?！睕r山指著已經被改造成辦公室的二層小樓，“一樓是吃飯、看電視的地方，二樓有三間房，隔音效果不好，我經常聽見他們房間傳出那種聲音。況明對我媽不好，經常打她，她臉上老是有傷，夏天露胳膊露腿，胳膊和腿上也是傷。我問她痛不痛，去不去醫院，她都搖頭?！?/br>
    “除了買菜、陪我去看病，況明不準她離開這里?！睕r山沒有上樓，出神地看著二樓窗戶，好一會兒又說：“我就是在那里看到況明埋她?！?/br>
    柳至秦忽然問：“你很想她嗎？”

    況山怔了下，“我……我當然想她?！?/br>
    這一瞬的遲疑未被柳至秦放過，柳至秦又問：“你有她的照片嗎？”

    況山眼神充滿戒備，“沒有。我們沒有拍過照片?！?/br>
    “那她的遺物呢？”柳至秦又道：“你們感情那么好，雖然況明告訴你，康晴是自己走了，拋棄你們爺倆，但你清楚，她沒有拋棄你們，她被殺死了，你沒有想過將她的東西留下來一樣，也算是留個念想嗎？”

    況山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柳至秦等了會兒，這才道：“所以是沒有？”

    “我不敢留?！睕r山的聲音有些發抖，“況明把她的衣服鞋子，還有別的東西都扔了，我如果藏起來，他會懷疑我知道了?！?/br>
    柳至秦又看了會兒這個瘦削的少年，沒有再問。

    因為況明遇害，二兄老鹵所在的這條街這幾天氣氛一直很怪異。街上幾乎都是做電商的網紅食品店，平時院子門開得大大的，現在進出之后馬上關閉，都不想和二兄老鹵扯上關系。

    當地警察早就在周邊鋪開排查，沒問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F在二兄老鹵的院子里再挖出一具白骨，排查不得不重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