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柳至秦在被大雨困了一個多小時之后，終于趕到南甫工業大學。

    南甫工業大學是南甫市最有名的一所高校，一共有三個校區，其中位于市中心區域的老校區由于面積小，接納不了那么多學生，目前已經不是主要的教學區域。

    灰色的圖書館矗立在風雨中，顯得暮氣沉沉。

    當年的梁?？ぶ皇且粋€沒有半點背景，也沒有學歷的工人。她肯吃苦，有魄力，聰明，但單靠這些，還不夠將她推向成功。

    她曾經遇到了一個能夠將她拉出固有階層的人，說不定接手皮具廠一事，也是這人鼓勵她。

    而作為一個吃住都在皮具廠的女工，每周來南甫工業大學借書看時，是她最可能遇到機遇的時候。

    柳至秦舉著傘，向圖書館走去。

    “你要找在我們這兒工作最久的老師？”一名學生志愿者推了推眼鏡，捏著垂在胸前的工作牌說：“焦老師工作挺久的，你等等，我去接他過來?！?/br>
    志愿者離開后，柳至秦轉身觀察圖的布局。

    南甫工業大學的兩個新校區都有一棟氣派而現代化的圖書館，和它們相比，這里過于老舊，空氣中漂浮著籍發潮的氣味，窗戶蒙著一層洗不掉的污垢，中間還豎著生銹的窗網。

    一同前來的海梓道：“現在這兒沒什么學生還會過來了吧？”

    柳至秦走到一個沒有更新，學生過來也不方便，更多可能是退休教師來消磨時間?！?/br>
    海梓有些激動，“我有種預感，我們真的能在這兒挖掘到什么?！?/br>
    柳至秦看向光線不明的過道，“但愿如此?！?/br>
    一刻鐘后，志愿者帶著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前來，“焦老師今年七十多歲了，早就退休了，不過還是經常過來幫忙。他啊，耳朵有點背，你們一會兒大點聲，不然他聽不見?！?/br>
    柳至秦向老人問過好，老人聽力雖然不行，但精神矍鑠，腦子也清醒，聽柳至秦說完用意，伸出五根手指道：“我二十幾歲就在這里工作，五十年了，你算是找對了人?！?/br>
    柳至秦問：“您對梁?？び杏∠?？”

    “有！”焦老師說著就往過道里走，柳至秦跟上去。焦老師邊走邊說，“我帶你去找當時的借閱檔案，這個不好找，但是都在?！?/br>
    過去沒有電子書卡一說，在大學圖，用的都是手寫卡，誰借過誰的名字就在卡上，一張卡寫完就換一張卡，舊卡統一收起來。

    焦老師說：“你問其他人，我可能就記不起來了，但你問梁?？?，我不可能想不起?！?/br>
    柳至秦說：“她在南甫市算個名人?！?/br>
    焦老師搖頭，“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就算不是名人，我也記得她！”

    柳至秦等著老人后面的話。

    “我們這里是大學圖的那當然是大學生居多，不過以前我們還歡迎工人來看書，免費給他們辦證——現在沒有了，現在兩個新館都只對學生開放?！苯估蠋熣f：“但那時候，我統共就辦出了十九張工人借書證，而且其中一大半沒有真正借過書?！?/br>
    柳至秦說：“只有梁?？猿謥砜磿?？”

    “也不是只有，還有兩個小伙子?！苯估蠋煹难劬κ抢夏耆顺Ｒ姷幕鞚?，讓人不禁想到那里面席卷著多少年歲多少往事，“我記得她總是周末來，自己帶一個水壺，兩個饅頭，一看就是一天，下午我要關門了，她還舍不得離開，每次都借滿三本書，下周來還。她有現在的成功，我覺得是應該的?！?/br>
    柳至秦問：“她是一個人看書嗎？還是和其他人一起？”

    第78章鬼胎（16）

    “她……”焦老師沉吟片刻，仿佛落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柳至秦看著老人，耐心地等待。

    “我想起來了?！苯估蠋熃K于道：“她大多數時候是一個人看書，但有時也會和別人一起。她們就坐在二樓面向窗戶的桌子，我見過她們好幾次?！?/br>
    柳至秦立即問：“您知道那人是誰嗎？”

    焦老師搖搖頭，“這我可記不得了，但我能肯定，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因為來這兒看書的不是學生就是工人，工人特別少，我都有印象，那個姑娘不是工人?！?/br>
    “姑娘？”柳至秦眉心壓了壓，“是個女學生？”

    “嗯，女學生。怎么，你以為是男學生？”焦老師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就接連顫抖，擺著手說：“那時候男學生和女學生可以談對象，但不會來圖書館這種地方談對象，圖的，他們要談，會去湖邊，去林子里。姑娘們都有羞恥之心，單獨和男學生來圖書館，回去后是要被恥笑的?！?/br>
    柳至秦想了想，又問：“您確定，梁?？ひ恢倍际呛屯粋€女學生一起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