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擺擺手，“蘊蘊你跟阿憑帶著兜兜先回去吧，我跟他說兩句?！?/br>
    趙單識點頭，并沒有留下來跟他爸通話的意思。

    等趙單識走出五六米，老爺子才接通電話，“喂?！?/br>
    “爸，是我?！?/br>
    老爺子將微微駝著的背挺直，“我知道?！?/br>
    那邊沉默了一下，“最近怎么樣？身體都還好吧？”

    “好著呢。身體硬朗，吃的香睡的著，你們別擔心?！?/br>
    “哎，那就好?！?/br>
    父子兩人沉默了會，趙添躬問：“爸，琢蘊在您那邊吧?！?/br>
    老爺子：“琢蘊不在?！?/br>
    “怎么會？！”趙添躬驚得聲音高了八度，“我聽人說他就住在您那里，已經住了快一年了?！?/br>
    “趙琢蘊確實不在，改名了，現在改名叫趙單識，沒有趙琢蘊這個人?！?/br>
    趙添躬有些生氣，“爸，都什么時候，您還跟我開這個玩笑？”

    “我沒開玩笑，沒趙琢蘊這人，以后你也用不著找他?！?/br>
    趙添躬沉默了會，說：“他還恨著我們吶？”

    老爺子沒答，而是問：“你和你媳婦現在對他的事是什么看法？”

    “他還是改不了，喜歡男人？”

    “你管他改沒改？你就說吧，你現在對他是個什么看法，能不能接受他？”

    “他要是改了，就還是我兒子?！?/br>
    “要是沒改呢，你就不打算認這個兒子啦？”

    趙添躬硬邦邦道：“我們老趙家沒這種斷子絕孫的丟臉玩意兒？”

    “誰老趙？”老爺子淡淡地問：“你老子我還沒死呢，你就以老趙自居了？我告訴你吧，他沒改，他還是喜歡男人，而且已經有固定的伴侶，人家的伴侶也在我這里住了快一年了，兩個人帶著一個兒子……”

    趙添躬一下子跳起來，“什么玩意兒？他還有臉帶野男人去您那兒住……”

    老爺子爆喝一聲：“別張口閉口玩意兒！”

    父子倆沉默下來。

    老爺子重新開口，“你不認他這個兒子是吧？”

    “反正我們家不能出這種被人戳脊梁骨的兒子！”

    “行，既然你們不認他，那他寄給你們的東西，你們還收什么？你們收了一年吧？”

    趙添躬無話。

    老爺子道：“不認就不認。硬氣點，也別要他的東西，一邊說沒這個兒子，另一邊又吃著兒子寄來的各種東西，拿著兒子的錢，到時候別說你爹我看不起你?！?/br>
    趙添躬：“爸，您究竟是哪邊的呀？”

    “蘊蘊這邊的?！崩蠣斪訃@口氣，“行吧，你的新年祝福我收到了，就這樣吧。你不用管我，蘊蘊代你給我養老了，原本應該你養我，他養你，現在他養我，你們關系就抵消吧。他是個好孩子，你既然不認他，就別收他的東西，別傷他的心，他連名字都改了，估計也是不想認你?！?/br>
    再老爺子即將掛斷之前，趙添躬忽然說道：“他帶個男人回來，還有個孩子，村子里人怎么看？”

    “能怎么看？這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關村子里的人什么事？”老爺子沒想到他現在依舊只在乎自己的面子，有些傷心地說道：“你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還沒你面子來得重要？”

    趙添躬：“反正我沒法接受這個事情，以后他的東西我不會收了，您讓他別寄。您什么時候有空，我們接您過來這里玩玩吧？”

    “玩什么呀，我都八十多歲了，那還走得動，你要是真有心，在我死前來村里見我一兩面就成了?！崩蠣斪訂≈曇?，“行吧行吧，掛了，也祝你們新年快樂?！?/br>
    掛上電話后，老爺子慢慢踱步回家。

    路上有不少人再跟他打招呼，趙添躬所擔心的歧視并沒有人敢在明面上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