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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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靜地站在那里,讓云河非常清晰地感覺到,不管他們發生了什么,她都心如止水。如果說之前她見死不救是因為她的娘罵了她,那么現在,他們沒有罵她……她的態度也半點沒有變。 云河心內愴然。 鶴陽子這才淡淡說了句:“要是沖撞了別人,就早些回太虛劍府休息?!?/br> 免得在這里再得罪這些魔君,不只搭上自己的命,還搭上修真界的前途。 云河點點頭,鳳凰游一直笑著看向他們,笑意不變,心里倒升起鄙夷,這兩人周身全是破綻,任何一位魔君想要殺他們,都是翻掌之易,可他們卻是最擅長生死之戰的十獄君的爹娘? 鳳凰游掩蓋自己心底的輕蔑,笑得更加和煦動人。 鶴陽子轉而對云棠道:“恭迎閣下,閣下撥冗除魔,襄助青山關戰場,我等本該倒履相迎……” 云棠頷首:“宗主不必客氣?!彼浅U\實,“本君來此并非為了修真界,而是為了誅殺孤蒼渺……” 她察覺自己話說得不對,又補了一句:“若能僥幸助修真界,也是本君榮幸?!?/br> 云棠面無表情客套完畢,語速有些快,她并不擅長應對這些,把十獄劍插回劍鞘,往鳳凰游身側站,比起和修真界正道敘舊,她更想看裂空他們打架。 云棠專注地看著戰場,在魔域,魔君之間幾乎互相忌憚,沒有魔君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殺另一個魔君,可是現在青山關戰場,也許要死一半魔君。 鳳凰游又站到鶴陽子他們身前,唇角笑意風華絕代,論容貌,鳳凰游比不過燕霽,但是論魅力,燕霽令人不敢接近,而鳳凰游則看似親和無害。 鳳凰游笑著對鶴陽子他們道:“還請宗主勿要掛懷,十獄君一向如此,她話說得少,更是她看重宗主?!?/br> 見眾人微露疑惑,鳳凰游笑得花枝亂顫:“十獄君多說幾句話,便是盟友也要被她氣成敵人,諸位不必管她,若有嫌隙,和本君說便可?!?/br> 鳳凰游笑得好看,此地的女修微微臉紅,鶴陽子忙道:“豈敢,十獄君一來,便誅殺了這位千面魔君,已是大功,我們心里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罪?” 云棠聽了滿耳朵的套話,左耳進右耳出,她在心里默默感嘆,論言語,幾位魔君中確實只有一個鳳凰游正常。 鳳凰游也散漫慣了,他聽著套話仍是言笑晏晏,卻也心生不耐,有心想聊些有趣的。 他一指云蘇氏和云河,道:“宗主,那二位之前說那位叫云棠的修士叛出宗門,是想要懲處她?” 他裝瘋賣傻,只當不知道十獄君就是云棠。 鶴陽子和妙繆真君等人臉上都閃過一絲尷尬,云棠側回頭,對唯恐天下不亂的鳳凰游道:“這么想懲罰本君,你倒是來?” 她微微歪頭:“本君有阻止過你找本君的麻煩?” 鳳凰游拱什么火,他一張嘴,她就知道他是那顆牙齒在動。 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魅修在魔域待著真是把他給憋壞了,現在可勁兒拱火。 云棠把有些寬大的袖子撩了小半截上去,鳳凰游看她這副隨時能打架的樣子,笑意一僵,要是別人打一架也好,但是十獄君……她的手下不是從來不留活口嗎? 鳳凰游心里腹誹劍修越正宗越不解風情,白白浪費了劍修那么好的苗子。 試問,哪個魅修不想禍害幾個劍修?可惜,這些劍修平時只會:你是不是挑釁我?來,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你。 完全沒有一點情趣。 鳳凰游立即收了看戲的心思道:“本君不過是問別人,沒問你?!?/br> “哦?!痹铺狞c頭,把劍利索地放回去,她無比正色:“他們當然也對本君不滿,但是他們殺不掉本君,若要動手,本君親自送他們和千面作伴,無論以何種手段,所以你不必多問?!?/br> 云棠身上地獄君主的魔氣還未完全消散,她冷眸幽暗,在場的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別管她之前的身份,她現在只是魔域十獄君,任何人想要靠著輩分來懲處她,就像在太虛劍府時那樣,那么她只會送他們入黃泉。 鳳凰游懶懶應答兩句。 云棠懶得看他,繼續看向戰場,她眉頭微微一跳,裂空魔君被打得也太慘了,觸手都被割斷幾條,鳳凰游還在這兒悠哉悠哉,他也只能欺負裂空小時候餓太多了腦子不好,騙得別人做牛做馬。 第83章 演算天機一 藍衣稚子魔君沒有別的稱謂,他在魔域就被人稱作藍衣稚子。因為他經常穿著一件藍色的短打,頭發枯黃如同雜草,在魔域眾人都想著如何殺人、存活時,他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傀儡,對著冷冰冰的傀儡愛戀低語。 至于藍衣稚子的名字是怎么傳出來的? 他和魔域一些魔合作時,對面酒rou下肚的魔問他叫什么名字,他用親昵的語氣:“我是三娘啊?!?/br> 一個男人,居然稱自己是三娘,對面的魔怔愣一會兒,只以為又出了一個被魔域逼瘋的,三娘就三娘吧,他就叫他三娘,藍衣稚子魔君也回應他,結果,第二天,那個魔再叫藍衣稚子魔君為三娘時,他疑惑道:“我是白鶴,三娘是我妻子,你為什么能分錯?” “你昨天給我說你是三娘?!?/br> 藍衣稚子魔君撥弄自己的傀儡絲:“昨天我要知道三娘是怎么想的,三娘身子柔軟,適合做些輕靈的招式,但今天我是白鶴,白鶴的招式也得快點做出來,傀儡師可真忙?!?/br> ……那個魔大概知道他這屬于傀儡師的怪癖,但是總不可能每一天都換著名字叫他,魔域之人大多如飄萍般無依,名字大都自己取,比如鳳凰游,他自負自己的魅術,便自比自己是一只有著金紅色翎羽、展翅炫目美麗的鳳凰在天地間遨游。 藍衣稚子魔君對給自己取名沒愛好,他經常穿藍色,對待傀儡的態度始終如一,如稚子之心,便被人稱作藍衣稚子。 自從云棠從天而降,身攜地獄君主的魔氣到達青山關戰場后,整個戰局悄然一變。 她現在腰懸長劍,和鳳凰游一塊兒站著觀戰,藍衣稚子魔君暗暗咬牙,現在裂空在這兒、鳳凰游在這兒,那條瘋狗也在這兒,是想等著三打一? 他除非是瘋了,才會再打下去。 藍衣稚子魔君咬著牙急掠而后,他速度比裂空快,如木鳶一般,他生了撤退的心思。藍衣稚子魔君沒有想到云棠也會來青山關戰場,他聽說她不是跑去吃軟飯了? 他之前和云棠打過,云棠的劍意全方位克制他的傀儡。孤蒼渺之前可沒說云棠也會來,藍衣稚子魔君心念電轉,已經想撤出青山關戰場。 忽然,他的耳朵邊上響起一個男人的低音,磁一般動人:“藍衣稚子?!?/br> 藍衣稚子魔君瞳孔緊縮,誰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而他沒有絲毫察覺,這也就意味著對方能輕而易舉殺死他。 那人低笑兩聲:“你別緊張,我沒在你旁邊,你之所以能聽到我的話,是因為……唔,你還記得之前給你的那塊黑巖礦,那可是我的鮮血泡就,所以,我動了一絲絲手腳,讓我們的聯系更密切?!?/br> 藍衣稚子魔君想到當初那塊極品黑巖礦,孤蒼渺說那是他的見面禮,無論合作與否,都算是交個朋友,以后在魔域請魔君多多關照他。沒想到,那塊黑巖礦被動了手腳。 藍衣稚子魔君大怒,孤蒼渺道:“你現在可以以神念和我交流?!?/br> 藍衣稚子魔君果然以神念怒罵:“豎子小兒!憑你也敢算計我們……那塊黑巖礦還有什么用?” 孤蒼渺道:“何必動怒,我自始至終沒有撕毀過我們的交易,你替我逐鹿修真界,在這個過程中,你看上了任何傀儡,我都給你,之后修真界的人無論有多少好苗子,我都能給你。我可沒忘記我說的話,我只是……”他低低道,“只是因為魔君們修為高深,我也擔心魔君們撕毀契約,免不得要為自己打算?!?/br> 他起初對那些魔君低三下四,奉上禮品,別人都以為他是在討好這些魔君——實際,他時刻準備著排除異己,要是進入自己陣營的魔君,他那些禮品中、或者身上帶的毒就不會影響他們,若是相反,則是削弱敵人的力量。 藍衣稚子魔君大怒:“你現在就是要和本君翻臉?” “不呢?!惫律n渺道,“只是我推測出,你的未來當中有一幕是背叛我,撤出青山關戰場,我不愿見到那種事情發生,你覺得呢?” 藍衣稚子魔君忽地生出一絲涼意,他在剛才想的的確是背叛孤蒼渺,撤出戰場,為什么在他剛想完這個念頭,孤蒼渺就找上了他? 孤蒼渺道:“你逃不掉……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有辦法取你性命?!?/br> 說完,不知他動了什么手腳,藍衣稚子魔君心中猛地一痛,如有一條蟲在啃噬他的心臟,孤蒼渺道:“這種滋味不夠好受吧?!?/br> 藍衣稚子魔君冷汗涔涔,孤蒼渺又溫和道:“你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能得你幫助,是我的福氣,我們的合作難道不愉快嗎?你何必要叛逃?” “十獄君……在?!彼{衣稚子魔君被她克制,當然想著逃命。 孤蒼渺聽到云棠的消息,雙眸驀地一冷,他的手一緊,繼而道:“十獄君克制你,殺了她不好么?我已經派人前往青山關戰場,千面隕落,她現在不可能一點傷沒有受,就趁現在,殺了她?!彼钪O藍衣稚子魔君的想法,又加以誘惑:“她死后,不是一具完整的傀儡?” 藍衣稚子魔君聞言,心中立即泛起殺意,富貴險中求,何況后退即是深淵。 他驀地望向云棠。 云棠一直在關注戰場,她自然沒有錯過剛才那一瞬間,藍衣稚子魔君原本殺意彌散,有退縮之意,現在忽然有殺意凜冽,像是被蠱惑了一般。 藍衣稚子之前吸收的那塊黑巖礦忽然從身體內給他力量,他不再猶豫,足尖一點,炮彈般直擊云棠。 除了云棠之外,沒有人想到藍衣稚子魔君會不管裂空魔君,先朝觀戰的云棠。她好像更受忌憚,對面想要早些殺了她。 “鐺——”一聲,云棠揮劍,擋向藍衣稚子魔君的傀儡絲,在空中發出金玉之聲。 她輕啟薄唇:“瘋了?” 藍衣稚子魔君的傀儡絲頓時染上黑色,云棠沒有向裂空那樣,盡力和藍衣稚子魔君遠程交手——因為藍衣稚子是出色的傀儡師,他身法手法靈活,在近戰之時身上冷不丁就會鉆出一只傀儡,出其不意攻擊人。 適才裂空魔君受的傷,就是這么被磨出來的。 現在云棠不進反退,一劍刺出去,欺身向前,其余人看得膽戰心驚,幾乎擔心云棠當場血濺——她不是說了她修為元嬰?剛才那個裂空魔君可是化神修為,而這個藍衣稚子魔君,能和化神修為的玄容真君交手,雖重傷,但玄容真君也一樣重傷回去休養。 只有云棠不擔心,藍衣稚子魔君靠著傀儡……他的傀儡越多對云棠越有利,畢竟傀儡越多,云棠最差都能開啟萬魔之窟,藍衣稚子魔君的傀儡反而成了云棠的養料。 所以她才說藍衣稚子魔君又來殺她是瘋了。 藍衣稚子魔君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壓迫力,手上不停:“孤蒼渺大人說了,殺了你,你就是本君的傀儡!” 云棠朝他一劍刺出,恍然大悟:“之前孤蒼渺也是這么給花娘魔君說的,殺了我,她就能得到我的力量?,F在他又這么對你說,本君既要給花娘貢獻力量,還要當你的傀儡,你們是想一雞三吃?” 一半炸一半煮,剩下的再干煸? 云棠完全占據上風,就連裂空和鳳凰游都沒過去幫忙,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云棠有個古怪的劍意,向來不留活口,他們湊上前去要是再被殺了多冤。 藍衣稚子魔君眼神一黯,什么一雞三吃,難聽至極,他不過是為了自己心中的追求! 云棠劍術精妙,同藍衣稚子魔君纏斗也不落下風,若說最驚訝的還是云河。云河之前也看到了藍衣稚子魔君的近戰實力,平心而論,他如果上去,估計走不過一招,但云棠現在和他打得有來有往。 他心中想法莫測難名,既生出了老子不如女兒的自卑,又想到當初他總嫌棄云棠的修為太低,丟了云家的臉,他覺得非煙更有云家兒女的風范,可現在如果是非煙在這里,她的確是同齡人中的天才,但也不過是金丹,仍要受人庇護。 云棠……現在云河看見云棠完全能獨擋一面,這才想起,好像不管云棠當初修為有多么低,也從來不需要他們的庇護,她一個人活下來,一個人回宗…… 云河幾乎不想再看這個場景,他幾乎能想象,要是云棠這樣的修為還走正道,他們云家,何愁不能振興? 蘇崇遠和芳則看到云棠同藍衣稚子魔君打起來,芳則擔心道:“她身上應該有傷?!?/br> 雖然二人剛才對云棠的新身份有些驚訝,而且他們一直是修真界正道,對于魔道中人,算不上完全深惡痛絕,但是對于云棠是魔君之事還是有些不理解。 再多不理解和訝然,在看見藍衣稚子魔君朝云棠發難時,蘇崇遠和芳則第一反應仍然是先保護云棠。 蘇崇遠低低道:“你就在此地,我上前助她?!?/br> 云棠和藍衣稚子魔君的戰場已經拉鋸到了大戰場,離鶴陽子等人稍微有些遠。鶴陽子也想出手,鳳凰游道:“我們生死相搏時,不喜歡別人插手?!?/br> 他微微一笑:“不熟的人,在那種本能和直覺面前,都會被判定成敵人,宗主不必擔憂,實在是有事,也有本君?!?/br> 十獄君既然和這個宗門有點不為人知的過往,她應該不信任他們吧。 到時候他們湊上前去,順手再被砍了,那他們可以直接打包包袱投奔孤蒼渺。 蘇崇遠沒聽到此話,他飛身前往戰場,和云棠并肩作戰,正在這時,藍衣稚子魔君體內的極品黑巖礦也被完全催動,他在云棠的攻勢之中本來一直被壓得節節敗退,可這時手上的傀儡絲猛地往外面一纏。 在場的幾個正道長老一時不察,被傀儡絲一綁,居然直接從活人變成藍衣稚子魔君的傀儡。 這種傀儡當然比死去的傀儡強得多。 藍衣稚子魔君也是因為黑巖礦的力量,才能發揮出如今這種實力,那幾個長老被變成傀儡后被cao控著朝云棠和來助陣的蘇崇遠攻去。 蘇崇遠顧慮這些長老,不敢下死手,但是藍衣稚子魔君可是次次朝他們死xue進攻。 蘇崇遠皺著眉頭,他從沒打過這么難受的戰斗——這兩位魔君身上的煞氣太過濃郁,尤其是他們對相互的殺招,沒有一招不足以要人性命。這種純粹的殺人習慣,讓見過風浪的蘇崇遠也有些心頭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