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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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算明白裴蓁蓁的心思了,原來是怕見到他父母啊。 “原來夫人也有害怕的事?!蓖蹁耘f靠著她,他比裴蓁蓁高了許多,這姿勢實在有些別扭,王洵卻沒有退開的意思。 “誰怕了!”裴蓁蓁惱道,“不過你早該回你的刺史府了,賴在這里算怎么回事!” 王洵也不辯駁,只笑著道:“俗話說,丑媳婦總需見公婆,話粗理不粗,何況夫人一點也不丑呢?!?/br> 裴蓁蓁雙頰緋紅,踹了他一腳,也不說同他出去走一走,進門去了。 王洵笑著看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繁縷這才恍悟,原來是王七郎的父母要到了,真難得見女郎露出這女兒態。這一回,說不準能將親事定下來了。 第九十九章 王父一行人到東??r, 正是一個難得的晴天。 靜園門口,裴蓁蓁神情平淡,同王洵并肩而立, 等著自遠方而來的車隊。 不過她身后的繁縷卻知道, 女郎可全然不似表面一樣平靜,今日一早起來便心神不寧,還不小心把漱口的茶水喝了下去。 印著王家族徽的馬車自遠處緩緩駛來,裴蓁蓁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 嘴角緊緊抿著。表面尚且看不出來什么,親近如王洵卻輕易覺出她的緊張。 王洵去牽她的手:“夫人,你不必...” 沒等他說完, 裴蓁蓁就往旁邊挪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王洵看見自己空了的手,頗有些無奈。 馬車到了近前,王瑤書和桓露便率先跳了下來,兩個人都撲到裴蓁蓁身邊,親親熱熱地說著話, 一旁的王洵直接被無視了, 他只好嘆息著摸了摸鼻梁。 下一刻, 王父也扶著王夫人走了下來。 王洵的母親自是一等一的美人, 樣貌遜色一點, 也難生出王洵這樣芝蘭玉樹一般的兒子。 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那笑同王洵平日很是相像,一舉一動自有一番氣度,通身儀態是世家多年蘊養,少有人能及。 而王父身著寬袍大袖,多年身居高位, 即便如今辭官,身上威勢仍存。站在王夫人身邊,正是一對璧人。 裴蓁蓁上前對兩人行禮,不卑不亢:“裴家蓁蓁,見過伯父伯母?!?/br> 離開洛陽城之后,這世上便沒有裴子衿了。她從來不喜歡這個蕭氏給她的名字,她只是裴蓁蓁。 王夫人扶起她:“從前總聽七郎提起你,今日終于見到了,這幾年真是辛苦你照顧他了?!?/br> 說著,王夫人溫柔地嗔了王洵一眼。 裴蓁蓁本想回她,其實王洵助她更多,但還沒開口,就被王夫人牽著向府中去。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裴蓁蓁下意識地看向王洵,只得了他一個示意她安心的笑。 王洵小心地走到父親身邊:“阿爹,我們也進去吧?!?/br> 王父瞥他一眼:“你這登堂入室的本事可真是...” 王洵笑得含蓄:“都是阿爹教得好?!?/br> 王父被他氣笑了,背著手走進靜園。 身后,王洵讓王瑤書和桓露也先進園中,一路上風塵仆仆,沐浴的熱水已經備好,之后再來敘話也不遲。 以桓家和王家的勢力,既然要來并州,當然早早派人在這里置了宅子。 因而直接到靜園來的,便是王父一家人和想見裴蓁蓁的桓露。 王瑤書手里牽著剛被奶母抱下馬車的meimei王瑾書,小姑娘剛過了十歲,眨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靜園四周景色,問:“這就是七哥在并州的宅子嗎?” 桓露捏了捏她的小臉:“這可不是你七哥的宅子,是方才那位漂亮jiejie的宅子,阿瑾在馬車上可看見了?” “那七哥怎么住在這里?”王瑾書的聲音還帶著一點奶氣,便是她努力做出一副成熟模樣,也掩蓋不了。 聽了她的問題,王瑤書和桓露對視一眼,眼中都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王瑾書不懂她們的眼神官司,只能茫然地仰著臉。 王洵挑了挑眉:“看來你們這一路也不算累?!?/br> 還有力氣看他笑話。 王瑤書和桓露連忙帶著小姑娘向府內去,七哥可不好得罪。 * 大獄之中,沈余一身囚服隨意地坐在墻角,手腳都上了沉重的鐐銬,這般田地下,他竟還是平日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 徐后現在很缺錢,這幾年的天災和動亂耗光了國庫存銀,為了擊退劉鄴,徐后毫不吝嗇地撥下銀錢,卻不想常厲卻不能給她和大魏帶來一場勝利。 但即便心中怒氣滿滿,徐后也不敢斷了常厲的軍費,眼見國庫見底,她自然就盯上了洛陽城最豪富的沈余。 尤其這人出身寒門,身后并沒有家族支撐,加之沈余的發家史并不光彩,徐后輕易便尋了罪名,將沈余投下了大獄,抄了他的家。 如今四方起義者眾,錢這東西是誰都不嫌多的,不少人暗中向獄中的沈余遞了意思,愿意救他離開洛陽城。 徐后得到的,不過是沈余明面上的家產,許多人都認為沈余暗地里,還有一筆龐大的財產。 只要救下沈余,他便是自己的人,他那些財產,便順理成章歸了自己。 不過對于這些明里暗里的暗示,沈余只是笑著,沒有對任何人做出回應。 一前一后的腳步聲響起,獄卒低聲道:“有什么話就快說,這可是死牢?!?/br> 女子點點頭,他便看了一眼沈余,走開了。 沈余抬起頭,便看見女子淚盈于睫。 對上他的眼,如姬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抓著木欄,哽咽喚道:“郎君...” “哭什么?!鄙蛴喙戳斯创?,倒不覺得如今境況有多不堪,或者說,他早已預料到這一日?!皝硪娢?,使了不少錢吧。難得見一面,便不要哭哭啼啼的?!?/br> 前些日子,沈余突然分了一大筆錢遣散了府中眾多姬妾,其中便有如姬。有人問起,他只道看這些臉看得膩味,想尋摸一些新人。 如姬當時傷心欲絕,但不久后沈余便獲罪入獄,她便覺得,沈余遣散姬妾,其實是在保護她們。 聽了沈余的話,如姬抹掉眼淚,睜著發紅的臉露出一個笑:“也不是許多,能見到郎君,便足夠了?!?/br> 沈余入獄以來,如姬是唯一一個來探看他的姬妾,也是唯一一個不懷其他心思,只是為了來看他的人。 真蠢啊,沈余在心中近乎冷酷地想著。 如姬對他實在沒什么不同,他真心實意地寵過她一段日子,不久之后那一點真心便消磨了,他又有了新寵。 如姬對他而言,同后院那些受過寵又失寵的人并無差別。 沈余以為,她早已認清了自己,但今日見了,才發現這個女子竟還是一片癡心。哪怕他失去了所有,淪為階下囚,她竟然還是歆慕著自己。 他的眼神有些憐憫,憐憫這個女子為什么要將一顆真心給他這個絲毫不值得的人。 他不愛她。 “郎君,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如姬帶著泣音問道,雖然知道沈余已經被判了斬首,還是忍不住有一絲奢望。 郎君那樣神通廣大,說不準這一回也還有轉機。 沈余好笑地搖搖頭。 那些宣稱要救他的人,為的不過是他背后隱藏的那些財產,殊不知,這也是徐后的局。 那么多人都能想到的事,徐后會想不到么? 她故意放那些人到沈余面前,為的便是讓他松口。 誰知救他出洛陽的,是徐后還是哪一方的人馬? 沈余不想賭這個可能性,更不想將自己真正的財物交給這些人。當今天下各路起義軍,沈余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這其中一些人,甚至還比不過徐后。 旁的地方還罷,洛陽城中,誰比得上徐后對其的掌控,所以沈余壓根不信這些人能順利將他救出洛陽城。至于徐后,便是他將所有家財上交,也是逃不過一死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將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財交出去。 如姬捂著嘴,無聲落淚,她是不明白其中彎彎繞繞的,沈余也不想為她解釋。 “既已看過了,便回去吧?!鄙蛴嗟?,似乎并不恐懼即將到來的死亡。 如姬盯著他的面龐,沉默良久,忽地下定決心一般:“郎君,三日后,如姬再來送您!” 三日后,便是沈余問斬之日。 她神情的變化怎么瞞得過沈余,沈余笑了一聲:“你這模樣,難道是想與我陪葬不成?” 如姬咬著唇看他,并不言語。 “不值得,”沈余覺得好笑,“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br> 他終于站了起來,走到木欄前,穿過空隙摸了摸如姬的側臉:“我不值得你這樣做,你該知道,你不在我心里?!?/br> 便是她陪著他死,他心中也是沒有她的。 沈余大約是天下一等一的無情人,歡喜時便是真的歡喜,將你捧在手心,奇珍異寶流水一樣,便是將難得夜明珠砸著玩兒,他也會笑著說砸得好;可一旦那一點歡喜褪去,便將人仍在腦后,仿佛從前的溫存全然是假的一般。 “值得的?!比缂а鲋樋此?,努力揚起一個笑,“于如姬而言,是值得的?!?/br> “傻姑娘?!鄙蛴鄧@了一聲,收回了手。 “去并州吧?!鄙蛴嘟K于又開口,“王七郎治下很是太平,能叫你安安穩穩地過活?!?/br> 如姬不肯,沈余沉聲道:“便算我對你最后一個要求,別讓我身上再背上一條人命,日后清明寒食,也好有個人為我上一炷香?!?/br> 話說至此,便是為了將來沈余去到黃泉,能有一點香火供奉,如姬也要應下。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沈余輕輕地笑起來,都想要他的家財,他偏偏不想讓這些人如愿! 腦海中劃過當年那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沈余臉上的笑越來越大,虞夫人—— 他要將那些東西,給一個誰都想不到的人,他會在九幽黃泉之下,等著徐后! 三日后,沈余問斬,這時節,他的死并沒有掀起太大波瀾。 消息傳到并州,裴蓁蓁嘆息一聲,對王洵道:“他這一生,倒是難得自在隨性?!?/br> 自在隨性,這四個字看似簡單,可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