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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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蓁蓁沒有問為什么,她轉過身同裴清黎一樣看向城樓下:“值得么?” “司馬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趨異也。(注一)” 裴清黎溫柔地笑了起來,“蓁蓁,我覺得值得?!?/br> 城樓上一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得似乎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聽得清。 “聽說三哥也在下方圍攻的匈奴軍隊中,可惜不能與他相見,也不知他如今可還好?!边^了許久,裴清黎才再次開口。 裴蓁蓁漠然道:“不會比你更差了。聽說匈奴王對他禮遇有加,還想把女兒嫁給他,相比之下,你不如擔心擔心自己?!?/br> 裴清黎嘆了口氣:“就算天下人都這么說,我也不相信三哥會為了茍全性命而屈從匈奴,他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打算?!?/br> “你們口中的聲名,究竟有什么可執著的。人死了,便什么都沒了,與其為了虛無縹緲的聲名而死,還不如好好活著?!迸彷栎璨幻靼?,這世上,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嗎? 裴清黎看向她,無奈地笑著。 “我說錯了嗎?”裴蓁蓁神情冷硬地迎上他的目光。 裴清黎搖搖頭:“沒有,只是我們所求,終究不同?!?/br> “我果然是不懂你們...”裴蓁蓁閉上眼,她不懂裴清黎,正如她也不懂已經死去的大哥二哥一樣。 得了忠義的名聲又如何,被天下百姓稱頌又如何? 裴蓁蓁只想他們活著,哪怕他們放棄了她,哪怕她心里其實是恨著的,她也希望他們活著。 裴清黎縱容地看著她:“那就不懂好了。蓁蓁,我多希望你這一生也不會懂?!?/br> 裴家的兒郎有不得不去承擔的責任,甚至為此要放棄許多東西,包括——家人。 可是蓁蓁不必要如此,不必像他們一樣。 就當是作為哥哥的私心,裴清黎只希望裴蓁蓁好好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裴家的門楣與榮耀,南魏的興衰安定,自有他們來扛。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一:出自司馬遷《報任安書》 女主幾個哥哥的設定是我在其他地方寫的舊文里的構思,可惜沒能寫出來,所以放在這本文里啦~ 第十一章 見裴蓁蓁一直看著自己的臉,裴清黎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怎么一直看著我?” “好好瞧瞧你長什么樣,以免日后忘了?!迸彷栎柚S刺道,“若是我也忘了,天下恐怕就沒有幾人記得你是什么樣?!?/br> “蓁蓁,你說話可真是...”裴清黎忍不住嘆氣,而后又輕聲笑了起來?!皼]關系,有你記得我就夠了?!?/br> “走吧,蓁蓁,去北邊。你總不想留下來同我一起赴死吧?!?/br> 蕭蓁蓁拉緊披風:“誰想和你一起赴死?!?/br> 她緩緩轉過身:“裴清黎,再見?!?/br> “再見,蓁蓁?!?/br> 兩個人心中都很清楚,這將是他們最后一面。 裴清黎死守豫州城,匈奴王久攻不下,折損了雙倍于城中兵力,心里肯定憋著一股怒氣。豫州城破后,匈奴王絕對不會對裴清黎手軟,連全尸也不可能為他留。 裴蓁蓁走下城樓,月光追在她身后,像開出一朵安靜無聲的花。 眼淚無聲地從臉頰滑落,她臉上卻是笑著的。 曠野之上,月明星稀,夜幕低垂,風聲呼嘯著席卷過城樓。 裴蓁蓁想,這些與她血脈相連的人,終究都為了衰頹的南魏河山,慷慨赴死,只留她一人,于這世間,煢煢孑立。 幾日后,城樓上,匈奴悍不畏死,在滾石和火油中攀上城墻,短兵相接,裴清黎帶頭守在城上,臉上滿是血與塵土。 他身中數箭,口中高呼:“豫州刺史,河東裴氏裴清黎在此,吾,寧死——不降!” 那時的裴蓁蓁,在裴清黎心腹保護下,離開豫州,北上而去。 “蓁蓁?”臥房之中,少年的裴清黎猶豫著開口?!澳?..怎么了?” 怎么一直看著他? 裴蓁蓁回過神,垂下眼:“沒事?!?/br> 她轉開話題:“五哥今日來,是有什么事么?” 五哥?! 不僅裴清黎,就連倒茶的白芷都嚇了一跳。 驕縱任性的裴蓁蓁一向是瞧不上這個庶出的五哥的,從來對他直呼其名,什么時候竟會乖乖叫他一聲五哥了? 難不成受了傷之后,連性格都全變了? 裴清黎被她一聲五哥嚇得越發結巴起來:“沒...沒有...我聽說你...你受傷了...我來...來看看你...” 裴蓁蓁卻沒有察覺自己的不對:“不過是些許小傷,并無大礙?!?/br> 怎么會呢?她那么嬌氣,被花刺劃傷了手指都要哭一場的。 可是裴清黎也知道,自己壓根幫不上任何忙,不能讓她后背的傷口好轉,也不能讓她不那么疼。 白芷將一杯熱茶送到裴清黎手中,他捧著茶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有什么事直說便是?!边@樣扭扭捏捏的裴清黎讓裴蓁蓁很是不習慣,未來殺伐果斷、足智多謀的豫州刺史才是她所熟悉的。 裴清黎低著頭,小心地從袖中摸出什么,嚅囁道:“這是我在天寧寺為你求的平安符...” 那張黃紙疊成的平安符很是簡陋,簡陋得似乎不大匹配裴蓁蓁的身份。裴清黎也明白這一點,因而猶豫著要不要拿出來。 裴蓁蓁從他手中取過平安符:“聽說天寧寺的平安符,為示心誠,要一步一叩首進入佛殿才能從住持手中取得,五哥有心了?!?/br> “應...應該的!”裴清黎有些受寵若驚地道。 送出平安符,他自覺事情已經辦妥,就要離開。 “等等?!迸彷栎鑵s突然出聲叫住他,裴清黎不解地看著她。 “白芷,你親自送他回去?!迸彷栎璺愿赖?。 裴清黎連忙推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裴蓁蓁卻不管他的意見,看向白芷:“送五郎君回去?!?/br> 白芷心中思緒萬千,卻不敢表露,只能低頭應是。 真是...太奇怪了! 白芷自幼跟隨裴蓁蓁,對她無比熟悉,可這兩日,裴蓁蓁實在太反常了。 女郎對姜家郎君頗有好感,知道要與他聯姻很是歡喜,哪怕他身邊老是帶著青梅竹馬十分親密的表妹,女郎也盡力忍下不滿。 這世道便是如此,男人納妾總是尋常,總歸女郎是正妻,任誰也越不過她去。 可是...天麓書院,女郎毫不留情地對姜家郎君出手,之后還不客氣地為了婚事同家主嗆聲,好像一夕之間對姜家郎君沒了感情。 還有現在,要她送親自五郎君離開。 白芷是裴蓁蓁最倚重的侍女,親自送裴清黎回去,便顯示出裴蓁蓁與其交好的意思。 作為裴家嫡幼女,裴蓁蓁身份尊貴,又有蕭明洲一心偏袒,府中家仆自然無一敢怠慢她。她改變對裴清黎的態度,府中的風向便要變一變了。 這樣的內宅潛規則,裴清黎或許不懂,白芷卻再清楚不過。 短短幾日,一個人就會有這么大的變化么?可白芷又很清楚,在自己面前的,的確是自己服侍了十多年的女郎啊。 她懷著滿腹心事,領著裴清黎出門。 迎面遇上端了藥碗的繁縷:“白芷jiejie,你這是要往哪里去?” “女郎吩咐我送五郎君回去?!卑总坪喍痰亟忉寖删?,看著她手中深褐色的藥液,忍不住又多囑咐了兩句?!芭膳驴?,你記得準備幾塊蜜餞;藥得趁熱喝,涼了便會減了藥性?!?/br> 繁縷點點頭,發髻上的雪白絨球隨之一跳,很是嬌俏可愛:“jiejie放心,我都明白的?!?/br> * 東籬院,裴清黎住處。 “郎君,我說得不錯吧,只要你肯向女郎示好,府中便沒有誰敢怠慢你了!”面容姣好的侍女打開方才從膳房取來的食盒,一眼掃過去,只見食盒中的飯菜明顯比平時好了一等,她臉上因此帶出了明顯的得意。 “往后你要多多往瑤臺院去才是!” 聽她這樣說,裴清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青柳,我不過是去給蓁蓁送平安符,再沒有別的什么算計。以后我也不會去打擾蓁蓁,你不要再動那些小心思?!?/br> 在他身后,青柳不屑地撇撇嘴,真是個榆木腦袋! 裴清黎也發覺了她的不以為然,語氣越發嚴厲:“若不是蓁蓁,我早就沒命了,別把你那些算計用在蓁蓁身上!” 他終歸是青柳的主人,聞言,青柳只能不甘地低下頭:“是?!?/br> 同一時間,在裴府的另一處,還有一對母子因為裴蓁蓁,也起了爭執。 “阿娘,為什么我要上趕著討好那個裴子衿??!”少女氣憤地將手中銅簪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上輩子真的都蠻慘的,不過這一世女主拿的當然是爽文劇本(=^▽^=) 第十二章 銅簪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少女面前的美婦人輕輕皺起了眉頭。 少女見此,不自覺地瑟縮一下。 “撿起來?!泵缷D人張氏神情淡淡,語氣并不算嚴厲。 少女雖然害怕,還是梗著脖子看著她,不肯低頭。 張氏加重了語氣:“阿翹,撿起來?!?/br> 她明明生得那樣溫柔可親,少女卻好像很敬畏她。即使滿心不愿,也乖乖彎下腰撿起了銅簪。 可是她心中實在委屈,直起腰時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張氏抬手為她擦了擦眼淚:“哭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