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芳一臉愧疚地看著林小陽。

    林小陽笑笑，“姐，我幫你做這點事還不應該嗎？”

    這事就這么了，其實林小陽也沒什么選擇?？稍S美婷知道之后找到林小陽發脾氣：“小陽，我上次就覺得這事不對頭嘛！再說，這事跟你有什么關系，為什么你不跟督查辦說清楚？你就那么心疼你的芳姐？”

    林小陽見自己這位“jiejie老婆”又開始吃醋，就悄悄握握她的手說：“芳姐哪有我的美婷老婆好？”

    許美婷紅了臉，口氣卻還是很嚴厲：“不許扯！我就是不讓你背這沒來由的黑鍋！”

    林小陽知道許美婷對于自己的事情一向與世無爭，她這是心疼自己，忙一本正經地解釋說：“姐，這事我真的沒別的選擇。就算是關系一般的下級，如果領導暗示了，這種黑鍋還不是得背著？就算我公然對抗她，我也脫不開干系呀！畢竟禮是送到我這里的，那會她人都不在縣里，她要是不肯承認，我也沒轍?！?/br>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許美婷撅起嘴巴，“可是為什么正趕上她出差？

    又趕上李局不批臨時工？事情怎么都碰到一塊了？我覺得不對頭?！?/br>
    這都哪跟哪??？林小陽耐心哄了許美婷好久，許美婷才肯罷休。林小陽覺得女人就是心思太多，不過又非常喜歡許美婷這種偏愛他的小心眼。然而，事態的發展卻證明許美婷的直覺是準確的：一周之后，這件事的處理結果下來了，林小陽被口頭批評，要求退還禮品，并調離干部科，下放到山旮旯的西山派出所當片警！

    為了這么一點小事，竟然處理得這么嚴厲！何況，上次救人的事情之后，林小陽足以被樹立為全縣乃至全市的典型人物，這點人情往來的小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這下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李聞喜這是故意整治林小陽！至于林小陽自己更是恍然大悟：魯芳自始自終就是在挖坑讓自己跳下去！

    林小陽得到通知之后，頓時跌坐在自己位置上，用手捂著臉發呆。同事們聽到了消息，都非常同情他地看著他。不久之后，許美婷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林小陽聽到她的高跟鞋聲音就知道是她，連忙抬起頭，許美婷瞪著他冷冷說：“魯科長找你?！?/br>
    林小陽趕忙起身跟著，許美婷快步往前走，并沒有進科長辦公室，而是走到安全通道里面。等她停下腳步，回身就給了林小陽一頓粉拳，“你這個大豬頭，我就說了那女人不安好心，你就是不聽！你當時要是不收香煙，不是什么事都沒有了？”

    林小陽忙堵著她的嘴巴，小聲說：“姐，我是不該不聽你的，不過現在我后悔也來不及啊?！?/br>
    許美婷推開林小陽的手反問：“怎么來不及？她擺明了陷害你，你又沒做虧心事，干脆把事情說清楚！看看誰怕誰！”

    林小陽拍拍許美婷安慰說：“寶貝jiejie，我知道你心疼我，不過我也說過的，這事魯芳完全可以徹底撇清，我越鬧只會越慘。何況，冷靜地看，這事未必是壞事?！?/br>
    “還不是壞事呀？”許美婷更惱了，“你還護著她？”

    “傻jiejie，我護著她干嘛呀？我是說，我本來在干部科呆著就不自在，現在走開了，不用和她見面了，倒是好事。再說了，這次雖然有點小題大做，但是并沒有書面處分，這不是不幸中的萬幸嗎？”林小陽耐心分析。

    “嗯，算是吧……”許美婷溫順地點了點頭，皺起眉頭問：“可是，你想過沒？她為什么要害你呢？是李局逼著她這樣的嗎？”

    “還不清楚，不過我有點猜想?！绷中￡栒f。

    “什么猜想？”許美婷隨即反應過來，“是不是那個省廳的領導現在失勢了？”

    林小陽點點頭，“嗯，搞不好就是這樣。這事挺搞笑的，他們都覺得我和蔣主任多好的關系，其實唯獨我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br>
    許美婷當即有了主意：“我在省城開會的時候認識幾個朋友，女人之間都喜歡家長里短的，我來打聽比你方便。今天晚上，你到我家吃飯吧，你姐夫說好久沒見你了?！?/br>
    當天下班時間，林小陽開車和許美婷一塊回家。許美婷在車上告訴林小陽他們的猜想是對的。蔣然的丈夫已經被雙規，據說貪腐問題十分嚴重?，F在省廳里的那些婆婆mama們都盛傳蔣然可能要替丈夫背黑鍋，以保住家里的政治前途。最明顯的跡象就是蔣然已經從政治部主任的職位上調離，目前在云臺山黨校學習。

    林小陽聽了之后心情不由十分沉重。盡管完全是陌生人，可是自己的命運沉浮卻和這位女強人綁在一起，確實讓人哭笑不得。當天晚上，林小陽吃完飯被喬老師拉著下了幾盤圍棋，結果喬老師難得地大獲全勝，得意洋洋地說自己最近長棋了，非要林小陽再下幾盤。

    許美婷倒是希望林小陽能夠在家里過夜，不過她看出林小陽心不在焉，怕他太累了，就勸止了丈夫。她有心找機會安慰林小陽兩句，可是丈夫主動要送林小陽下樓，她只能作罷。當晚喬老師睡了之后，許美婷悄悄給林小陽打電話。林小陽接了電話就說：“姐，我正想找你呢！”

    許美婷說：“寶貝，我知道你有心事，可惜沒機會和你聊幾句。寶貝，聽姐的，男子漢大丈夫，暫時的起起落落是正常的?！?/br>
    “嗯，姐，你誤會我了，我不是為了什么狗屁前途擔心，我是覺得對不起蔣主任?！绷中￡栒f。

    “噢？”許美婷愣了下，這才知道自己還是看低了自己的情郎，忙安慰說：“不過，你就算想幫蔣主任也沒辦法啊?！?/br>
    “我知道，不過蔣主任對我可以說有救命之恩，我卻從頭到尾連聲謝謝都沒說過。如果她真

    的要去坐牢了，我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說了?！绷中￡柕穆曇艉艹林?。

    許美婷有些無奈地說：“唉，寶貝呀，都說樹倒猢猻散，現在蔣主任那邊肯定是人見人躲，你現在倒記掛著要去謝她！”

    “我知道啊，jiejie，可是……”

    許美婷打斷林小陽：“寶貝，jiejie明白你，jiejie喜歡你這樣重情重義的性子。

    你要是想去找蔣主任，那就趕緊去吧，晚了只怕找不到了?！?/br>
    林小陽輕輕地說：“姐，有你真好?！?/br>
    自從督察室宣布對林小陽違紀的處理結果之后，魯芳一直躲著不見林小陽，她讓許美婷通知林小陽，讓他在五天之內做好交接，到西山派出所報道。這等于就是說干部科給林小陽放了幾天大假。對于受罰調職的警員，干部科往往都是這樣處理的，一來讓當事人冷靜一下，二來也可以讓受罰的風頭稍許平息。對于林小陽來說，這正好給他提供了去找蔣然的機會。

    林小陽拜訪蔣然的事情，許美婷心底是不贊同的。不過一來她把林小陽當作自己另外一個丈夫，夫唱婦隨是應該的；二來，林小陽這樣知恩圖報的傻氣正是她愛慕他的地方。所以，許美婷對這件事很上心，幫林小陽挑選了本地的一些地道特產讓林小陽帶著，還叮囑林小陽好好打扮一下。潛意識里，許美婷是真的把自己當林小陽的內人了。

    帶土產這點林小陽覺得挺好，畢竟他虧欠蔣然的人情不是財物能計量的，心意到了就行。不過，他去見蔣然之前并沒有好好打扮，反倒在賓館里把自己收拾得土里土氣。

    面對自己的到訪，蔣然會是什么反應呢？最大的可能是莫名其妙，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吧。也有可能，她還記得這事，但是出于各種考慮，她會竭力否認。

    應該說，只有這兩種可能性。那么，自己為什么還要去找她呢？反正林小陽覺得該當如此。

    林小陽拎著一個臟兮兮的編織袋，身上是經典的西裝加運動鞋造型，整個一副土得掉渣的樣子。他剛到云臺山黨校門口就被保安大叔給攔住了，好說歹說才被放行。他并不知道蔣然在哪個教室上課，見人就打聽。好不容易有一個老師告訴他，今天高干們都在頂樓大教室聽講座。林小陽來到教室門口一看不由有點頭疼，里面足有兩百多個人，他只在網上看過蔣然出席會議的新聞視頻，沒有把握能一眼認出她。

    正躊躇間，講座進行到中間休息，學員們紛紛走到過道上放松。這些都是處級以上干部，在本單位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一看他們手腕上的手表和嘴里叼的香煙就能看出身價。女干部相對少一些，不過和男干部們一樣看到林小陽就不屑地轉開目光。

    林小陽一副謙恭的樣子，抬眼在人群中搜尋。這時候，一個穿著警服、盤著頭發的高個女人從教室門口走出來。林小陽眼前一亮，立即斷定這就是他要找的女人。在網上看視頻時就覺得蔣然是那種越看越耐看的女人，沒想到生活中一看更是氣質動人。他沒有耽擱，幾步迎上去叫道：“蔣主任！”

    那女人看了一眼林小陽，細長的眉毛挑了起來。林小陽見蔣然身邊有幾個熟人，立即加上一句：“蔣主任，我是老五呀，剛從老家來的?！?/br>
    “噢，是老五呀！”蔣然上前拍拍林小陽的肩膀，回頭對身邊的一個男人說：“班長，我老家來人了，怕是有急事，這邊我就請個假哈?！?/br>
    那人沖林小陽點頭示意，“蔣主任去忙，沒事的?！?/br>
    蔣然看了一眼林小陽手里的東西，“哎呀，大老遠的帶東西干嘛？這么客氣?！?/br>
    一邊說，蔣然一邊扶著林小陽往樓下走，她的酥胸無意間輕輕靠在林小陽肩膀上。事情進展得太過順利，林小陽反倒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可能也不算多奇怪，蔣然這樣的達官貴人，找她的親戚朋友肯定很多，她多半記不住那么多。然而，走到三樓的時候，蔣然停下腳步，歪頭看著林小陽：“你是林小陽吧？”

    林小陽嚇得身子一個哆嗦，臉騰地紅了，驚道：“蔣主任，你可真神了！”

    蔣然淡淡一笑：“我調看過你的資料?！?/br>
    林小陽尷尬地點點頭，蔣然并沒有再看他，而是大步流星往校門口走，林小陽拎著東西竟然有點跟不上她。跟在后面也有好處，那就是林小陽可以大膽地欣賞蔣然的身材。蔣然是典型的前凸后翹，穿著警服也無法掩飾，尤其她穿著高跟鞋，快速走動的時候纖腰自然扭動，豐臀隨之搖擺，洋溢著成熟的女人味。

    來找蔣然之前，林小陽設想過各種局面，也做好了各種預案。就算蔣然見到他立即轟他走，他也不會覺得多意外?，F在的局面卻不在林小陽的任何一種設想之中。蔣然先是配合他演戲，然后一語道破他的身份，這讓林小陽懵懂而緊張，鮮明地感覺到自己和蔣然身份的差異。

    “就在這坐坐吧！”云臺風景區的街頭到處都是小公園，在一個山毛櫸樹林邊的長椅邊，蔣然停下腳步。

    林小陽連忙跟著蔣然坐下，不過心中的敬意和緊張讓他有意離著蔣然遠遠的。

    蔣然轉身對著林小陽，氣場明顯壓倒林小陽，倒像是在審訊犯人了：“找我有事嗎？”

    林小陽臉都憋紅了，最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倒是沒什么，就是上次蔣主任幫了我那么大的忙，一直沒機會當面謝謝蔣主任，覺得說什么也要來看看蔣主任?！?/br>
    蔣然淡淡說：“那次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其實不是我幫你?！?/br>
    真正幫林小陽的另有其人，蔣然指的當然是那位神秘女人。林小陽忙說：“不管怎樣，多虧了蔣主任，我才能繼續工作生活?！?/br>
    蔣然搖搖

    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她嘆氣的時候額頭出現一絲細紋，讓林小陽看著不由心疼。那一刻，林小陽還以為蔣然會開始好好和他溝通，但是她隨即顯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略顯疲倦地說：“你來找我肯定有事情吧？只怕我現在幫不到你，不過你還是說一說吧?！?/br>
    林小陽知道蔣然自視甚高，她已經認定自己是有求而來，這讓他有點憤慨，直截了當地說：“蔣主任，我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很慚愧這么晚才來謝謝你。其實我早就應該來，可是那陣子我怕蔣主任根本都不會搭理我?！?/br>
    “是么？”蔣然看著林小陽的神情第一次認真起來，“那你怎么確定這次我就會見你呢？”

    “說真的，我不確定。但是，我聽說了一點消息，所以我害怕沒機會再向你道謝了！另外，這個時候，如果我能幫蔣主任做點什么的話，那就更是榮幸了！”

    林小陽一口氣說完。

    蔣然凝神看著林小陽，皎白的臉上表情靜靜的，過了幾秒鐘才開口：“對不起?！?/br>
    林小陽萬萬沒想到她會道歉，連忙說：“不啊，是我唐突了……”

    蔣然擺擺手，“要是擱在以前，你來找我，我確實不會見你的，畢竟沒那個必要。不過，現在你既然來了，我還是要謝謝你?！?/br>
    林小陽由衷地問：“蔣主任，有什么我能做的嗎？”

    “你把電話號碼寫給我，如果有事，我一定找你?！笔Y然干脆地回答。

    不過蔣然越是這樣，林小陽越是覺得她根本不會找自己，前腳拿到號碼，后腳她多半就丟了，他和蔣然原本地位懸殊，還能指望怎樣的結果呢？眼見蔣然已經起身，他跟著站起來，聲音不由有些哽住了：“蔣主任，以后我們就沒機會見面了吧？”

    蔣然愣了一下，但是并沒有否認：“嗯！”

    林小陽鼻子一酸，千言萬語涌到嘴邊卻沒一句適合說出口，最后只好笨笨地說：“那，蔣主任，你好好照顧自己?！?/br>
    “我會的，謝謝你，小陽！”蔣然伸手拍了拍林小陽的肩膀，扭頭走了。林小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蔣然消失在林蔭道上，這時才想起那袋子土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