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極難察覺，卻在最熟悉這個人無情模樣的扉間看來那樣明顯的、令人呼吸一窒的溫柔。

    令人難以置信，卻又是那樣致命。

    配上這個人的這張臉，簡直構成了一個讓人無法逃脫的牢籠。

    千手扉間在這一刻靜默許久，才聽不出情緒的說：“……是。我不喜歡你提起斑，那家伙對我來說是這輩子最厭惡的人?！?/br>
    “這樣……”

    緋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冷不丁問道：“因為我一直都順著他，所以你吃醋了么？”

    扉間臉色一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緋世微和了眉眼，被神明親吻過一般完美無瑕的面龐露出以往的扉間從未見過的放松的神情。

    “我開玩笑的。好了，我不會再提他了?！?/br>
    他四處看了看，捕捉到不遠處戰斗的聲響，便神色自若的問：“你不過去幫幫日斬么？”

    然而，這句問話卻好一會兒都沒能得到回答。

    緋世不解回望，正巧撞上扉間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

    白發男人完全沒在意苦戰中的弟子。他那雙狹長的緋紅雙眸此刻專注的望著對面的人，眼神不似往日般犀利而嚴肅，反而氤氳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柔軟。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緋世一樣認真的凝視著他，眉宇間的神色十分溫暖，看起來溫柔的不可思議。

    “你以前從不會說這樣的話。不，以前的你連其他人是否不高興都不會在意，更不用說關心他們不高興的原因?！?/br>
    “我不知道是誰改變了你……啊，對了，是那個四代目嗎？你在提到他的時候連表情都會不一樣……算了，這不重要?！?/br>
    他自言自語的推導出了真相，又很快搖了搖頭，放過了這一茬。

    密林之中，以并不安靜的打斗聲為背景音，千手扉間迎著那個他永遠都不會說出自己有多愛對方的人微愣的眼神，薄薄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個淺淡而欣慰的笑。

    “我能看出來，你變得跟以前不同了。這是好事?！?/br>
    緋世默不作聲的望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是好事么？”

    他最終這樣喃喃的問著，神色顯得有些迷茫。

    “啊?！膘殚g回以肯定的點頭，理所當然一般的反問道：“你一直都希望能夠與家人重逢，并且讓他們看到自己不一樣的一面，不是嗎？”

    “……”

    緋世的眼睛無聲的睜大了。

    他還記得。

    他這樣想著，注視著扉間的目光在不知不覺中便深了下去。

    這么多年過去了，千手扉間還記得他的愿望。

    “你還是這樣?！彼鋈贿@樣低低地說著，聲音幾不可聞。

    扉間沒有聽清：“什么？”

    緋世偏頭看向一邊，沉默著沒有重復自己的話。

    他忽然想到，似乎從以前開始，面前的這個人就最了解他，最縱容他。他不逼他說任何自己不想說的事，不強迫他許下任何自己完不成的承諾，不要求他做任何自己做不到的體貼。

    他什么都不要，卻反過來默不作聲的想要以一人之力幫他承擔所有。

    乍看之下，千手扉間與宇智波緋世的關系仿佛是最符合等價交換的，可緋世卻清楚的明白，自己虧欠他的并不下于那三個情愿為他獻出生命的人。

    ——千手扉間對他的愛被他自己藏了起來。

    這個人太理智也太溫柔，他害怕緋世因為自己的感情而為難，便干脆將自己整個人都包了起來。他將真心隱藏在嚴厲又刻薄的外殼之下，又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為他貢獻著所有。

    千手扉間給他的，是絲絲春雨一般細致而沉默的愛。

    那一個個溫柔隱忍的親吻他眉心的夜晚，以二代目火影之名保護了他所有能表明未來之人身份的東西，臨死之際還不忘將他的事托付給后人，并且直到此刻、他死亡許久后的現在，這個人見到他之后的第一反應，仍然是下意識的關注他、為他考慮、為他打算，卻絕口不提他為他做的一星半點。

    此時此刻，注視著扉間因為沒聽到自己的一句隨口而出的話而納悶思索的側臉，即使冷漠如緋世，也忍不住發出無聲的嘆息。

    這個人實在太溫柔了，溫柔到令他愈發愧疚。

    “你知道么?！?/br>
    他在沉默許久之后終于低聲開口，出于不知名的情緒，他悄無聲息的岔開了話題，即使那一番回憶留下的影子還寄居于心中。

    扉間詢問的挑眉：“知道什么？”

    “在見到你之前，我與卡卡西和大蛇丸也經歷過重逢，但他們都說我一點都沒變?！?/br>
    緋世扭回頭重新看向他，冷淡的表情一如既往，眼里卻透出幾分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來的空茫。

    “只有你說我不一樣了?！?/br>
    扉間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中有些苦悶：“所以，你不相信？”

    “不，我從來沒有不信你?！?/br>
    緋世斷然否認，隨后卻頓了頓，翠綠的眼中添上了幾分不太自信的、令人心疼的小心和迷惘。

    他探尋的看著扉間，用一種罕見的不確定的語氣，蹙眉試探的問道：“所以……既然你這么說的話，那也就是說我真的……真的有那么一點點改變了吧？”

    他像個渴望肯定的小孩子一般望著扉間，那樣不確定的、輕聲的問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無感情的【怪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