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世側頭看著他，眼里的無奈更多了。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種類型的人，轟?！?/br>
    他評價似的說著，將新買的書夾在胳膊下，單手插兜，看著轟的眼神帶著思索。

    “該說你是誠實好還是天然好……與其來問我，你難道不應該首先考慮一下自己那方面的事么？”

    轟睜大眼睛，不安的問著：“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p世抬起另一只手，比劃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我們兩個，今天才算是有了第一次交流，而且都是男性，在這種情況下，你突然對我說‘一見鐘情’?！?/br>
    他平靜的看著轟慢慢頓悟的眼，指出按照常識來講任何人都會率先思考的關鍵：“你覺得我會相信么？”

    轟啞然半晌，聲音有些弱了下去，但目光依舊堅定：“……我是認真的。從推薦入學考試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關注你。雖然后來才想明白這大概就是‘喜歡’，但我對你的心意是從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就明了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br>
    “……”

    緋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可我并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br>
    他最終這樣說著，平靜的轉移了目光，淡淡發問：“在我看來，你更像是剛剛頭腦一熱——更準確的說，是被某種東西蠱惑了，才做出了親吻的舉動?！?/br>
    “我……”轟焦凍愣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路燈下，櫻發少年眼底沉月的一幕實在美得驚心動魄，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沒法否認。

    緋世看了他一眼，繼續問道：“你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真正的喜歡是怎樣的，我是個怎樣的人，這份感情究竟會不會得到回應……這些問題，你都認真的考慮過么？”

    轟焦凍啞口無言。

    看到轟陷入沉默，緋世眼神沉著，靜靜的打量著他。

    面前的少年青澀，俊秀，才能出眾，而關鍵是，他才僅僅十五歲，即使放在忍者的世界，也是沒有成年的年紀。

    如果他清楚明白地向緋世表示了欽慕，那么緋世當然會根據那感情的深厚程度來選擇是否接受，但此刻的轟顯然并不在此列。

    他應該還沒有考慮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在沖動之下做出了那種舉動。

    他還有大把光明的道路可供選擇，沒必要自戳雙目，選擇宇智波緋世這最無望的一個。

    所以，緋世沒有絲毫含糊蒙騙的打算，直接向轟挑明了一切，幫他指出了必須思考清楚的事。

    一片寂靜中，緋世扭頭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無悲無喜，透著最深重的冷漠。

    他抬起視線，目光空茫而涼薄，毫無焦距的望著虛空中一點，仿佛這樣就能穿越時光與空間，看到早已不存于世的那些鮮活的面孔。

    良久，他才沉默著閉上眼，在心底發出了一聲自我厭倦的，充斥著疲憊與掙扎、矛盾與空虛，卻又無論如何都無法放棄的嘆息。

    ——也許，從一開始就在他面前轉身離開，才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選擇。

    但是。

    “我果然……就是喜歡你的?！?/br>
    ——他們永遠不曾背向而馳。

    緋世緩緩地睜開眼睛。

    少年安靜的站在他的視野中央，灰眸沉淀著柔軟的堅定，青眸融化開澄澈的溫和，半紅半白的發絲順服的貼在他的額前，其間浮動著淺淺的光暈。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緋世，聲音清朗悅耳如山石中的清泉，一字一句的吐露出心底的話語：

    “我是個很遲鈍的人，但在這種事上，我不可能開玩笑。即使今天的告白確實存在沖動的成分，但……”

    少年靜靜的說到這里，望著緋世，眉眼愈發柔軟。

    “……只要見到你就會感到高興，聽到你的事就會下意識記在心里，想要了解你，想要聽到你的聲音，想要被你的眼睛注視……這種只對你存在的獨特心情，難道還不是喜歡嗎？”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像是被自己的直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染上淺淺的紅暈。

    但他隨即更加認真的望進緋世的眼底，書店門前的燈映照在他的臉上，描摹出他柔和的面部輪廓。

    “我確實還不夠了解你，但這并不足以影響我的心意。我知道你強大，細膩，溫柔，但就算這些全都改變，你的這些優點全部消失，我此刻的決定也不會有絲毫動搖?！?/br>
    “——因為我僅僅只是喜歡你而已?！?/br>
    晚風送來少年輕柔的低語。

    他與靜默的緋世四目相對，唇邊勾起清淺卻真實存在的笑意：“請允許我認真的說一遍。我可以追求你嗎，緋世？”

    “……”

    *

    一同吃過晚飯之后，緋世將轟焦凍送上了公交車。

    他沒有對轟的問題做出明確的回答，但在轟看來，這應該就是默認了，因為他畢竟回應過自己的親吻。

    于是他在晚飯之后立刻提出送緋世回家，只不過不知為何，仍然被拒絕了。

    緋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拒絕了轟，只是堅持親自將他送上車，之后還站在月臺上目送少年遠去，沉默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在公交車轉彎之后，他才轉身往回走。沒有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只是單純的步行，孤身一個穿越鬧市之后走到僻靜的小巷里，腳步聲漸漸帶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