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理會歡呼中夾雜的“把我放出去！”的喊叫聲，兀自墊著腳尖向前走著。

    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阿克漢姆精神病院，走廊盡頭是紛雜沉重的腳步聲。

    大批全副武裝的瘋人院守衛從樓下涌進來，身后的歡呼聲和守衛們黑洞洞的槍口形成滑稽的鮮明對比。

    喬伊朝著他們盡量溫和地露出微笑，守衛們的神色卻更加緊張了。

    他們手持防爆盾組成人潮，向她撲過來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浪費槍里的子彈。

    小姑娘不悅地撇撇嘴，任由子彈向自己的四肢傾瀉過來。

    黑壓壓的子彈潮擦過女孩身邊，像是撞上了什么堅固的東西似的激起一片火花，偶爾有幾枚飛向頭顱和要害的也被原路奉還了回去。

    ——幾個守衛抱著被射中的四肢痛苦地哀嚎出聲，而后被其他人迅速拖到一旁。

    喬伊瞟了眼繼續躺在走廊邊的傷員，又看看重新組成人潮、想要靠防爆盾把她逼回單間的守衛們，無趣地移開目光主動向前走。

    一股大力分開了緊緊挨在一起的守衛們，他們目瞪口呆地瞧著女孩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在空氣中微微晃著，好像外出逛街的尋常高中生一樣在強行撐出的空間里慢悠悠走著。

    明明少女看起來像是什么也沒做，但密集的人潮里莫名空出的梭形空檔和滿地帶著余溫的子彈殼卻向人們宣告著她有多不好惹。

    走廊的盡頭是被鐵絲網罩住的巨大玻璃窗，喬伊再次揮動無形的空氣刃劃過，鐵絲網被整片削下，玻璃窗應聲而碎。

    呼嘯的夜風倒灌進建筑里，喬伊身上單薄松垮的病患服被風吹得鼓起，她站在破窗前向后躺倒，像只鼓動著翅翼的白色蝴蝶，輕飄飄地融入黑色的夜空，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守衛們在身后越發震耳的歡呼聲中撲到窗前，向下來回掃視著試圖發現女孩的身影。

    然而沒有任何發現，縱身躍下的小姑娘像是融進了夜色，完美的消失在眾人面前，包括某個不久后匆匆趕來卻沒有找到任何蹤跡的城市傳說。

    而此時的喬伊正站在在市中心找到的閑置公寓里，對著鏡子無語凝噎。

    原因無他，此時的鏡子正忠實地映出逃犯少女的面容——

    劣質的白色顏料糊在整張臉上，或許是過了兩天沒有“補妝”的緣故，干裂的白色粉末正撲簌簌往下掉。烈焰紅唇從唇珠蔓延到耳垂下方，唇角宛如被誰硬生生撕裂，視覺效果極其驚悚。

    配上濃郁夜色凌冽寒風，活脫脫一個從日本恐怖故事里走出的裂口女，走在大街上可止小兒夜啼的那種。

    無奈地往臉上潑了些水，拿著找到的清潔用品任勞任怨收拾起恐怖的妝容。

    廉價的顏料和口紅被洗去，漂亮的五官從遮掩物下顯露出來。睫羽纖長，唇形優美，側臉輪廓線條流暢優美。

    雙眼圓幼，眼尾微微下垂顯得神色無辜稚嫩，即使面無表情也仿佛一尊精致的瓷娃娃，讓人憑空升起想要把她籠罩在自己羽翼下的欲|望。

    喬伊摸摸臉頰，忍不住挑起了眉。

    這張臉和她原來的一模一樣，身材也平坦得好似貓抓板，就只有身高——小姑娘不死心地又伸手比了比頭頂——居然比她原來還矮！

    她悶悶不樂地放下手撇嘴，這幅身體頂了天也就一米六，還得連鞋跟高度都算上。

    雖說對身高不太滿意，但總體來看也算是個嬌弱美人，就是小姑娘審美不知怎么的殘得厲害。

    不，如果想想X21親生父親的審美…………

    唔，有這種舍得給自己染一頭綠的狼人父親，審美會扭曲好像……也挺正常的？

    喬伊捏著黑色的發絲面色發綠，她是該慶幸X21還沒來得及把頭發染成和她親爸一個顏色嗎。

    小姑娘蜷縮在沙發上隨手翻看前一任住客留下的雜志：白色的仙女裙，好看。鮮艷的晚禮服，好看。隨性的運動裝，也好看。

    末世遠沒有這個世界繁榮，畢竟連最基本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的時候就更別談精神活動了，所以即使是喬伊也很少見到能符合少女喜好的衣物。而現在——

    喬伊抱住從衣柜翻出的一套黑色洛麗塔小裙子倒在床上翻滾，美麗的蕾絲！蓬松的裙擺！各色蝴蝶結！多么美妙的世界！

    除去強大的實力外同時也只是個十七歲小女孩的喬伊歡喜得雙頰發紅，溫潤的小鹿眼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海藻般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肩背上，蓬松的衣物使得小姑娘看起來更加小小一只，格外人人憐愛。

    她在全身鏡前不住地轉著圈圈，像只歡欣于自己長出艷麗羽毛的小鳥，開心得簡直要嘰嘰喳喳地唱起歌了。

    她打開窗，探出頭俯瞰著燈火明亮的哥譚市，想起剛剛了解到的知識——在這個世界生活需要一份身份證明，而恰好，能幫到她的地方就在這附近。

    小伯勞鳥輕盈地飛下樓，適應良好地穿梭在陰暗的小巷里，沒多久就找到了這個隱蔽在高樓間隙里的老舊建筑，然而到了最后才發現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個世界無論想要什么都得付錢，而她…………

    ——是個窮光蛋。

    喬伊盯著老板搭在新出爐身份證明上的手陷入沉思。

    她不想剛來就惹事，尤其是在剛剛逃出精神病院的時候，但她又真的很想要這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