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內。

    怕鶯鶯久等，祝慕森親自開車趕過來的，盛世離這家西餐廳不遠，他十分鐘不到就到這兒了。經理幫他拿走了大衣，領著他往里走，一邊走，經理一邊告訴他：“今天柳小姐還帶了個朋友過來?！?/br>
    祝慕森點點頭，他以為是安顏。

    經理把他領到里面靠窗的位置上，他看到的卻是——

    “阿森——”沈歆嵐看到他，站起身來，臉上都是看到他以后的歡喜。

    這邊祝慕森卻變了臉色，他問經理：“柳小姐呢？”

    經理張望了一下，“柳小姐剛才還在這兒——”

    沈歆嵐走過來，“阿森，我有話跟你說，你先過來坐下好嗎？”

    她嬌軟地拉他的手腕。

    他沒有動，而且從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柳鶯呢？”

    沈歆嵐抿了抿唇。

    經理走了。

    她道：“阿森，你不愿見我，我只好去找她，她幫我約的你?！?/br>
    祝慕森的臉沉了下去，她是算計他上癮了是吧？第二次把他往別的女人身邊推，這次還是沈歆嵐?？烧嫘?！

    “她走了多久了？”他問。

    “走了一會兒?！毕氲绞裁?，沈歆嵐又補充，“她自己開車來的，這會兒應該已經取車走了?！?/br>
    她眉頭輕蹙，幾乎是求道：“阿森，你為什么這么狠心不見我？你現在就這么討厭我嗎？我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br>
    沈歆嵐一如以前，嬌媚可愛，又如此低姿態地說著軟話，任誰見了都會生出一絲憐意。

    可面前的男人并沒有多少動容，他連坐下來跟她談的欲望都沒有，他依然站著。倒也并沒有對她惡語冷言，他道：“我不見你，是因為我覺得挺尷尬的?！?/br>
    他婉轉地說著。

    其實按他的性子，他想對沈歆嵐說的是，我們之間的一切早就結束了，何必給彼此找不自在，橋歸橋，路歸路，就是結局。

    但經歷過柳鶯，他知道話語傷人的厲害之處，他不想再傷害別人。

    他淡淡地快速地對沈歆嵐道：“你來見我，只會見到一個跟你印象中不一樣的我，一個不愛你了的人。你值得更好的真正愛你的男人。再見，歆嵐?！?/br>
    他跟她說完，拿出手機，轉身，快步往出口跑去。

    他想去追柳鶯。

    沈歆嵐站在原地雙眼含淚，淚眼中看到他跑出去，她下意識地也跟了出去。

    也許是因為太心焦，祝慕森看到柳鶯的車尾，他闖了馬路，一輛車正好疾馳過來，撞到了他。

    “??！——”后面的沈歆嵐捂住了嘴。

    ——

    急診室內。

    幸好司機剎車及時，祝慕森只腿上擦破了皮，摔倒的時候腦袋摔了下有點輕微腦震蕩。

    沈歆嵐嚇傻了一樣，跟著急救車來了醫院，默默守著他看著護士給他包扎做檢查。

    后來他被送到了病房，醫生說再觀察半天如果沒有異常就可以走了，沈歆嵐也一直在病房里看著他，她被嚇到了，人很安靜。

    只問了他一句：“疼嗎？”

    “不疼?！彼稍诓〈采?，淡淡地道。

    來巡查的醫生也問他，有沒有那里疼，或者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時跟他說，他也說不疼。

    這個醫院大概有跟他們家認識的醫生，或者他們家有這家私人醫院的gu份，反正過了一會兒，一個掛著外科主任牌子的中年醫生過來，把電話遞給了祝慕森，說是他母親。

    “媽，我沒事，不小心出了點意外，嗯，沒事，不疼，一會兒就能走了，好，知道了，再見，媽?！?/br>
    主任又問了一遍，他有沒有哪里難受，他說沒有。

    主任走后，祝慕森看向沈歆嵐，“我沒事，你走吧?！?/br>
    沈歆嵐蹙眉心疼地看著他，“阿森——”她不想走，她想陪著他，她想告訴他，她剛才真的被嚇死了，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現在出了事，她該怎么辦。

    祝慕森沒趕她走，也沒讓她留下來，他說：“柳鶯應該快過來了?！彼屪o士幫他給她打了電話的。

    沈歆嵐眼里閃過一絲苦澀。

    沒過多久，病房門被推開，柳鶯來了，跑過來的，氣喘吁吁，身上還帶著外面空氣的寒氣，她過來他床邊，“你怎么樣？”

    他沒事，沈歆嵐下意識地想代替他說。

    但——

    祝慕森的眉頭微微皺著，“嘶，疼死了——”他道，指了指自己腿，告訴她自己哪里疼。

    柳鶯掀開被子，看了看他淤青了一大塊的膝蓋處，還有被包扎好了的傷口，然后又把被子輕輕蓋了回去，問他：“醫生怎么說？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出車禍？”

    她看向病房里的另一個人，沈歆嵐。

    沈歆嵐臉上有些怔愣，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祝慕森拉住柳鶯的手，“沒事，皮外傷。我不小心闖了紅燈?！?/br>
    正牌女友來了，她這個前女友該走了，她也是該走了。沈歆嵐道：“柳鶯，我——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柳鶯看了祝慕森一眼，問他：“肚子餓嗎，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

    祝慕森點了點頭，“嗯，餓了?！?/br>
    柳鶯跟沈歆嵐一起出了病房，一起下電梯，沈歆嵐道：“剛才他是為了追你，看到你車尾了，心急沖出去才被撞的?！?/br>
    柳鶯看了她一眼，捂了捂自己心口，“幸好沒出事，不然我得后悔死騙他跟你見面?！?/br>
    沈歆嵐頓了頓，突然道：“柳鶯，你是不是不太相信他愛你？”她以前不信祝慕森真的愛柳鶯，但今天她信了，不是因為他沖出去差點被撞死，而是，他只對柳鶯一個人喊疼。

    這是一件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它很重要。

    對她，對醫生，對他母親，對每個問他疼不疼的人都說不疼，唯獨對柳鶯，說他疼。

    她突然明白，祝慕森為什么愛柳鶯了，他對她是一種獨特的需求，這個世界上，他也許只能對柳鶯說出他疼、他餓。

    這是一種近乎天生的依賴感，只因他是他，她是她，所以他依賴她。任何人——哪怕是她，去哀求，去認錯，去把以前他多么愛她的事擺到他面前，都改變不了什么。

    偏偏，作為柳鶯，也許她并不能完全體會到他對別人和對她的差別，不管祝慕森說他多么愛她，她也許都很容易鉆進死胡同里——聽葛洋說他們前一陣子鬧分手鬧得很兇，應該是她上次回來對他們造成了影響。

    她也是因為這個，著急地回來，看是否能挽回他。沒想到——

    電梯下到一樓，柳鶯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在醫院門口分別的時候，沈歆嵐笑了笑，“你知道嗎，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跟我說他疼，哪怕他最疼的時候。我羨慕你能被他依賴，但我永遠都成為不了你，別人也不能?！?/br>
    “祝你們幸福?！鄙蜢刮⑿χ斐鍪?。

    兩人握了握手，沈歆嵐走了。

    柳鶯站在原地，想了想沈歆嵐說的話，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