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江棲像是早有準備,江玨還沒來得及想好怎么喊疼,又是兩三碗藥被灌下了肚子。還終于好心了一把,替她停了房里的熏香,說是這時候對身子不好,躺得骨頭都快散了的江玨總算是能自己艱難地翻了個身。 但畢竟是看不見,躺久了骨頭軟得和面條似的,一個胳膊軟下來,她直接翻江棲身上去了,鼻子都差點在他胸膛上撞平。 雖說看起來只是撞紅了些,但眼淚又是嘩嘩的流,閉著眼睛也能哭得梨花帶雨。 江棲看著這樣子也是無語,他沒想真把人給養廢了,最多給個教訓。但在這個方向上,江玨似乎適應良好,甚至自覺嬌柔且弱不禁風了起來。 幫她擦干了眼淚,捏著人后頸把按回到了床上,怕她又能折騰什么幺蛾子出來。 還好聲哄了一句,“眼睛還是要過兩日,待帝京那頭安定了,再放你出去,免得你亂跑?!?/br> 提起這個江玨也氣,索性懶得理他,貓一樣趴在床上由著他的手在脊背上撫過。 “你就不問問江珩和魏憐怎么樣了?” 憋了這么久,不想問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江棲把她控制得死死的,她都想自己出去親自看一眼。 江玨揚起了點脖子,等著他繼續說。 但江棲就是喜歡吊人胃口,“在宮里頭傳的風風雨雨的話你還沒聽過對嗎?” 宮里每天傳的話多了去了,哪個宮哪個院子少了人還是鬧了鬼,江玨一時還不知道他說的是那句。 “魏憐當年與人私通,不慎被先帝發覺,先帝大怒,誰料她先發制人毒死了先帝,還假傳遺詔讓江珩繼位。而先帝留了后手,秘密傳了遺詔給心腹之人,而真正的遺詔里,傳的繼承人不是江珩,而是還在襁褓中的江瑞?!?/br> 乍一聽這開頭,江玨還以為江棲想說傳的人是他。 “江瑞的母妃膽小怕事慣了,不敢與魏憐作對,只想著與兒子明哲保身。不久前得了不知從哪兒來的風聲說,江珩要打發她兒子去蜀地那種鬼地方,這才冒死揭露了這事兒。雖說去蜀地這事兒從來沒有過,但現在朝堂上應該已經是亂成一團了?!?/br> 而她在這兒除了吃就是睡…… “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突然被人提起來──” 江棲說著就揪住了江玨的耳垂,像是嫌她聽得不夠認真,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不用看也知道怕是紅了一大片。 “你們都覺得是我干的,還要殺我?!?/br> 他聲音極輕,像是受了委屈。 也不知道他的話里有幾分真假,江玨聽得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強撐著身子翻過來,抱住江棲脖子親了一口。 可惜江棲這回絲毫沒有被她的討好打動,強硬把人從身上拽下來,按平在了床上,埋進被子里。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小腹,“身子不舒服就別亂動?!?/br> 江玨不服,她現在可好了。 “止痛的藥不能每次都用,一兩次還好,晚些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br> 那算了吧,她躺著挺好。 “現在魏憐光明正大地讓魏家和季家在帝京城里抓人,朝堂上敢嚼舌的也都被下了監牢,他們可算是發現傳出那些謠言的人是誰了,現在可沒工夫來管你我?!痹捴链?,江棲笑出了聲,“就算我帶你私奔了,他們也抓不著?!?/br> 私奔啊……她得想想。 可傳謠言的人又是誰? 江玨還沒想個明白,就聽江棲自個兒否決了這話。 “但我可舍不得你去那窮鄉僻野還見不得人的地方和我吃苦?!?/br> 他喜歡的江玨必然是在錦繡榮華之中溫養出來的美玉,受不得一點兒苦頭,不會沾手那些會傷了指甲的苦活兒,也不用去跪那些達官顯貴還得看人臉色行事,最好是早晚都安閑等著他來伺候。 也不瞞著她,江棲直白道:“在宮里頭造謠生事,不,也不算造謠,畢竟有些是真的。只能說那心懷不軌之人,是祈太妃,和懿長公主的母妃,和魏憐斗了大半輩子的人?!?/br> 聯想起之前說的,祈太妃破格用了現任皇帝妃嬪東西的事兒,江玨倒也不是太驚訝,只是實在不知她這又是憑什么。 江棲圖謀皇位好歹還有個親生長子的身份…… 想起這個江玨更氣了,也不知是在氣長輩還是在氣自己。 但江棲至此就不準備繼續說下去了,愛憐地撫上江玨的長發,“沒事兒多動動腦子想想,別整天睡得不曉得時辰了?!?/br> 好吧,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就是看不慣自己睡得□□閑。 她正要接著會去做什么春秋大夢,又聽江棲寵溺抱著她道:“等人把那邊收拾好了,我帶你去泡溫泉,應該能讓你好受點?!?/br> 雖然不是很想理他,但耳朵還是違背主人的心意動了動,算是同意了,還有一絲絲的期待。 但江玨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收拾是什么意思,只當做是溫泉池子周邊生長了些多余的花木。 原本死忠于江珩的人,各家各族安排進來圖謀駙馬之位的人,還有更多雜七雜八的,都在短短幾日內被清掃一空,西山行宮的山崖下禿鷲老鴰成歡。 江棲需要一些時間把自己的人安排上,至少要讓江玨覺得一切正常,除了都聽他的話之外。 整座西山行宮,內里是為了王公貴族享受而建的的殿宇瓊臺,溫泉山石曲徑長廊之外,還有無數年歷代皇帝積累下來的軍事工程,一線天后的是足以抵擋千軍萬馬的雄關險境。 皇帝雖然從來沒管過江棲這個兒子,但至少在臨死前,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了他。 他只要把人調出帝京就能在江珩的眼皮子底下有自己的人,還能勻一些去做公主府里的甲衛,也算是讓自己安心。 他現在是真成了帝京那些人的心腹大患了。 但現在的江玨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在可離偷偷來找她之前。 江棲沒有殺了可離,畢竟是江玨帶了那么久的婢子,從帝京跟去淮地又跟著回來。只叫人找個房間看好了她,別讓她亂跑,也別養瘦了叫江玨cao心。 正當江棲說去看看那邊準備好了沒,讓江玨等他一會兒就回來的時候,她聽見一個人跑了進來,那人拉住了江玨的手苦苦哀求她。 “公主求您勸勸江棲他吧,他要攻打帝京了,他已經殺了好多人——” 可只有那么幾句話,拉住她的人就沒了聲響。 再有人抱住她就是江棲了,一個吻落在了江玨的額角,她被一把橫抱了起來。 “阿玨,我們去泡溫泉?!?/br> 第47章 回京 江玨心里一急, 顧不得什么眼下的處境,一手抓上了江棲的領口,要他給個說法。 “阿玨別急, 只是讓人帶下去關起來了而已?!敝谱∷禽p輕松松的事情,江棲抱著她向外去, “既然那婢子對你是忠心耿耿, 給你留著就是了?!?/br> 還有呢? 但江棲已經沒有更多回答她話的打算, 像是默認了可離的那句話。又和江玨另外說了些,等會兒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他。 避重就輕, 江棲一向精于此道。 也不考慮一下江玨根本說不出話。 像是明白了江玨的想法, 江棲某些時候就是不喜歡干人事兒。 “那就憋著吧?!?/br> 說是泡溫泉, 實則和藥湯沒什么區別,老遠就聞到一股藥材被燒開了的味道, 聞一鼻子都能讓人味蕾發苦。 這很符合江棲的作風。 江玨勉強想了想,帝京附近能開鑿出溫泉的地方實在是不多, 她的昭宓長公主府附近雖說也有熱源但一直都懶得折騰。澹臺遲府上有也不奇怪, 但八成是自己后來鑿的, 不然那風水地段也不會讓他撿了個便宜。 排除那些一向擅長享受的王公貴族府上, 那也只有往西山近郊了, 西山行宮是一處, 附近還有些小地方也零零散散的一些,不過看不上就是了。 正想著, 江棲已經幫她去了衣裳進了池子,也不嫌麻煩,剛剛還穿的整整齊齊的,這會兒又全沒了。 明明只是裹一條被子的事兒, 也不知道江棲幫她再穿上是為了什么。 四下無風,但這大冬天的,冷氣潛伏在體表,江玨還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水溫是剛好適宜的溫度,可這池子藥不是白放的,江玨沒多久就覺得渾身燥熱,剛剛還能有力氣撲騰幾下,現在連胳膊都抬不起來,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泡小半個時辰就出來?!?/br> 怕她亂折騰,江棲在她耳邊安撫了一句。 可江玨聽著只想罵人,還小半個時辰,這再多一刻都熬不住啊,她都快熟了。 又是一聲輕笑,江棲慢悠悠地啟了唇,“急什么?你當我不和你一樣嗎?” 說著還不忘貼著她的腿,彰顯了一下存在感。 雖說是來了月事,但誰知道江棲會不會干出什么更狗的事兒,這樣一聽江玨簡直乖得不行。 他又絮絮叨叨了些有的沒的,勉強讓江玨分了些神,不去想著自己身上什么反應,但就是不讓她睡過去,聽得江玨都想叫他閉嘴,她從來不知道江棲居然能話癆成這樣。 直到把江玨從池子里給抱出來,江棲才涼聲威脅了一句,“你要是實在煩了我,我就只好讓江稚來陪你?!?/br> 那還是算了吧。 江稚有多討厭她,也就恨不得咬斷她脖子吧,江玨這點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不知道江棲是什么時候把江稚給弄出來的。 “當年江晝在帝京受難回了淮地,府上的妾室已經給他生了個女兒,他少不了偏寵了些,養得江稚脾氣也大。你要是不喜歡她也無事,晚些封個郡主縣主送出帝京去,免得你倆見面還急?!?/br> 皇帝還沒當上,倒是先把人給安排上了,簡直就是不要臉。 但江玨也無可奈何,畢竟現在自己還是別人的魚rou。 雖然做事狗,但江棲在對江玨的事情上是一點都不含糊,把她放上了池子中間一塊貼合后背的石臺,有池子的水溫在下,石臺上的溫度剛好。 江玨莫名覺得有一種被擺上了砧板的感覺,兩根布著些繭子的手指捏在她的喉嚨上捏了一陣子,像是在琢磨著從哪里下刀好一些。 江玨正要積極支棱一下,江棲卻頓住了手,改扯過一條毯子蓋在了她身上,裹著人放在了池子邊上。 “別亂跑,等我一會兒?!?/br> 坐在池子邊上,小腿還泡在水里,江玨愣了好一會兒才腦子轉了過來,大概是有人來找他了。 雖說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是在什么地方,但這幾日唯一在自己身邊的人就是江棲,要不是聽到了可離的聲音,和他剛剛走得匆忙,江玨還會以為這兒只有他們兩人了。 不是江玨自夸,從江棲能閑到花一整天和自己軟磨硬泡上來看,這來找他的應該是急事兒。 都說恃寵而驕,別人都是要摘星攬月的,她怎么越活越溫順了呢…… 無聊了一陣子,眼前又什么都看不見,江玨摸索著手邊的石壁裝飾,是一條龍,這是西山行宮。 不知道什么時候江棲又回來了,把人放回了石臺上,但這次只是用扎人的目光盯著江玨,就算江玨看不見都被盯得有些心虛。 可又怎么都想不起來自己還干過些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兒,目前應該也就這一件吧。 江棲沒有吊著她太久,“江珩背著魏憐派人來找我,他愿意交出皇位換我放你平安回去,因為他怕我一氣之下把你給怎么了?!?/br>